自那天後,我連著三天沒理霍沉梟。
倒不是真生氣,就是臊得慌。
每次看到他,腦子裏就自動循環播放女醫生那句“霍上校特意要的最大號”,然後從耳根紅到脖子。
早晨,我蹲在院子裏刷牙,霍沉梟從背後遞過來一個布包。
“給你的。”
他說完就轉身去訓練場,留我一個人對著布包發愣。
解開層層包裹,裏麵竟是個紅絨布盒子。
掀開盒蓋後,我傻眼了。
一副金燦燦的鐲子躺在裏麵。
我手一抖,差點把盒子摔了。
這鐲子沉甸甸的,花紋精致,漂亮極了。
“這......”
我追到門口,霍沉梟已經走遠了。
嘿嘿搖著尾巴湊過來聞鐲子,我趕緊舉高:“去!弄壞了把你燉了!”
狗子委屈地嗚了一聲,趴回了窩裏。
我把鐲子戴在手腕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對著水缸照了照,居然......挺好看?
“哎呦!霍上校給買的金鐲子?”
隔壁張嫂子扒著籬笆牆,眼睛瞪得溜圓,“真舍得下本錢!”
我趕緊用袖子遮住鐲子:“就......隨便戴戴。”
“得了吧!”
張嫂子撇撇嘴,“全家屬院都傳遍了,霍上校把半年津貼都搭進去了!”
半年津貼?這麼貴?
我摸著鐲子,心裏突然不是滋味。
中午霍沉梟回來吃飯,我破天荒地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高粱米飯。
他盯著飯碗看了兩秒:“下毒了?”
“......愛吃不吃!”
我伸手要搶,他卻護住了碗。
“鐲子呢?”他問。
我擼起袖子晃了晃手腕:“這兒呢。”
“怎麼不戴在外麵?”
“太招搖了。”
我低頭扒飯,“再說......這麼貴的東西......”
霍沉梟夾了塊肉放我碗裏:“買來就是讓你戴的。”
我咬著肉,突然想起了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金鐲子?”
“你爸說的。”
他頓了頓,“說你從小喜歡沉甸甸又好看的東西。”
我心裏一暖,父親連這個都記得。
但轉念一想,等等,霍沉梟跟我爸什麼時候聊過這些?
沒等我問,外麵突然傳來嘿嘿的狂吠。
接著是“咯咯噠”一陣亂叫,雞毛從窗戶飄了進來。
“又來了!”
我扔下筷子衝了出去。
嘿嘿正追著炊事班養的母雞滿院跑,雞群撲棱著飛上晾衣繩,把我昨天洗的床單又踩臟了。
“嘿嘿!停下!”
我抄起掃帚去攔,狗子以為我在跟它玩,跑得更歡了。
霍沉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吹了聲口哨。
嘿嘿立刻刹車,乖乖坐好。
“去!”
他指了指狗窩,“麵壁。”
狗子居然真的耷拉著耳朵走到牆角,把鼻子對著牆不動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它......這麼聽話?”
“它可是軍犬後代。”
霍沉梟撿起掉在地上的床單,“重洗?”
“算了。”
我搶過床單抖了抖,“反正明天還會臟。”
霍沉梟伸手從我頭發上摘下一根雞毛:“那......今晚吃雞?”
“啊?”
“它又弄臟你的東西了。”
他笑了笑,“做錯事,總得付出代價。”
我哭笑不得:“你跟雞較什麼勁......”
話沒說完,突然聞到一股焦糊味。
“我的菜!”
衝進廚房時,鐵鍋裏的白菜已經黑了一半。
我手忙腳亂地鏟鍋,霍沉梟接過鏟子:“我來。”
他動作麻利地把糊掉的部分挑出來,剩下的盛進盤子,又打了兩個雞蛋攪勻,倒進鍋裏。
“你會做飯?”
我驚訝地看著他顛勺。
“野外生存訓練要學。”
他把金黃的炒蛋蓋在白菜上,“嘗嘗。”
我夾了一筷子,雞蛋又嫩又滑,真好吃。
“怎麼樣?”他問。
“還行吧。”
我嘴硬,卻忍不住又夾了一筷子。
霍沉梟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轉身去盛飯。
我看著他寬厚的背影,突然發現他軍裝後領磨出了毛邊。
下午我去供銷社買線,特意把金鐲子露在了外麵。
“同誌,要黑線。”
我把手腕搭在櫃台上。
售貨員大姐眼睛緊緊地盯住鐲子:“霍上校給買的吧?真闊氣!”
我故作淡定地點頭,心裏美滋滋的。
“聽說霍上校把存折都掏空啦!”
大姐一邊找零一邊八卦,“他可是咱這兒最摳門的,襪子補了又補都舍不得扔......”
我捏著零錢的手一頓。
回家的路上,我繞道去了趟被服廠。
廠長老周是父親的老戰友,見到我就紅了眼眶:“珊珊啊,你爸他......”
“周叔。”
我打斷他,“能給我點邊角料嗎?我想補衣服。”
老周擦了擦眼睛,給我塞了一大包布料:“拿去吧,缺什麼再來。”
霍沉梟晚上回來時,我已經在燈下縫了半天。
他湊過來看:“做什麼呢?”
“補你的領子。”
我頭也不抬,“別動,針腳歪了。”
他安靜地站著看我縫縫補補。
補完最後一針,我咬斷線頭,遞給他:“好了。”
霍沉梟摸了摸嶄新的領子,從兜裏掏出個油紙包:“給你的。”
“又是什麼......”
我打開一看,是五顆水果糖。
“炊事班老趙從城裏帶的。”
他笑了笑,“你說過喜歡吃甜的。”
我愣住了:“我什麼時候說過?”
“結婚那天。”
他脫了外套掛好,“你吃鐵鍋燉的時候,說要是再甜點就好了。”
這都記得?
我剝了顆糖含在嘴裏,好甜。
“霍沉梟。”
“嗯?”
“明天我做飯。”
他挑眉:“不嫌灶台臟了?”
“不嫌!”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就起來了。
廚房裏堆著幾個土豆半顆白菜,還有幾個雞蛋。
我擼起袖子,準備做飯。
灶台是磚砌的。
我學著小時候見保姆生火的樣子,抓了把幹草塞進去,又撿了幾塊木柴架在上麵。
火柴盒擺在灶台邊,我擦亮一根扔進去。
火苗噌地竄了起來,又一下子滅了。
我又擦一根,這次小心地用手護著,慢慢送進灶膛。
幹草燒著了,我趕緊塞木柴,結果用力過猛,嘩啦一下把整個柴堆捅塌了。
火苗掙紮了兩下,徹底熄滅,隻剩一縷青煙嘲笑我。
“什麼破灶!”
我氣得踢了腳灶台,結果腳尖撞在磚頭上,疼得直抽氣。
門外傳來嘿嘿興奮的叫聲,接著是霍沉梟的腳步聲。
我手忙腳亂地擦掉臉上的灰,假裝在切土豆。
門開了,霍沉梟拎著條魚進來,看見我拿著菜刀對著半個削得坑坑窪窪的土豆,挑了挑眉:“餓了?”
“沒有。”
我把土豆往身後藏,“就是想試試。”
他放下魚,走到灶台前蹲下,伸手摸了摸灶膛:“想生火?”
被戳穿的我有點惱:“我自己能行!”
霍沉梟沒說話,撿起我散落的木柴,三兩下重新架好。
他從兜裏掏出張紙揉成團塞在最下麵,擦著火柴一點。
火苗呼地竄了起來。
“這裏麵要留空隙。”
他指了指柴堆中間,“讓氣流通。”
我撇撇嘴:“知道了。”
霍沉梟起身去處理魚,我盯著灶火發呆。
火光照在臉上,熱烘烘的。
“你在這看著火。”
霍沉梟頭也不抬地刮魚鱗,“我去炊事班借點粉條。”
他一走,我立刻湊到灶台前。
火勢漸小,我趕緊學著他的樣子添柴,結果加太多,火苗轟地竄出了灶口,差點燒到我的劉海。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