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的情況如何,黃玲並不關心。
但她知道。
老莊家的人再怎麼氣,也會消停幾日。
一來是他們的身體不允許。
二來是他們對她還有所圖,不論是圖她和莊筱婷的伺候,還是圖錢。
老莊家一大家子住院,隻有陳琳是沒事的。
她一個人肯定不願伺候。
即便願意,人手也肯定是不夠的,畢竟,她也要上班,白天沒人,莊家勢必會找上她和莊筱婷。
但黃玲故意把事兒鬧這麼大。
他們怎麼也得花個幾日,好好消化消化,借此冷冷兩邊焦灼的關係。
加上他們住院花了不少。
他們勢必會想辦法從她這兒把錢摳回去。
莊超英讓她取錢去醫院,這裏邊未必就沒有老莊家的人慫恿的。
至於莊超英本人。
她接連鬧了兩場,昨晚還把他趕到了莊圖南的小床上睡。
要按照他以往的習慣。
他八成會選擇冷戰,冷暴力的形式,借口學校剛開學太忙而躲到學校裏去,再避開同事們,直接住在學校,等著她遞台階。
如果是‘黃玲’,大概是會遞的。
黃玲卻不會。
那筒子樓一共就這麼一點點兒大。
少了個人住,她高興著呢。
這麼一想。
黃玲的心情又好了不少,就連唇角都不自覺地帶出了笑。
“哎,玲姐,你笑什麼?”
宋瑩的聲音,冷不丁地傳進了黃玲的耳朵裏。
黃玲看了她一眼,淺笑:“沒什麼,就是覺得暢快,好久沒有這樣輕鬆了。”
即便是前世的時候。
她為了公司項目奔走,忙的跟條死狗似的。
人跟人之間的疏離和交際,大多都摻雜著某些利益和算計,那樣的一種環境,很難叫人真正地輕鬆,真正地暢快。
反而是現在這個時代。
人真的淳樸很多,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真實真誠很多。
宋瑩看了她一眼,也笑:“是啊,這過日子嘛,最重要的當然是自己暢快舒心,要跟婆家實在處不好,大不了就遠著些。”
她一貫過得隨心自在。
雖說也不是事事一帆風順,但她本身性子潑辣不吃虧,家裏還有林工寵著,自然不會像‘黃玲’那樣苦。
黃玲盯著她看了會兒。
直把她看的渾身不自在,黃玲才問:“宋瑩,你為什麼幫我啊?”
“嗨,什麼幫不幫的,我就是路過。”
宋瑩摸了摸自己頭發,有些心虛地撇開頭,沒說自己一開始其實就是在八卦。
隻不過這事越聽越覺得老莊家過分。
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才出口說了兩句,把人帶出來。
黃玲眯了眯眼:“那你怎麼會認得我啊?”
“你不每年都被評為模範優秀工人嗎?你每年都上台領獎,照片也貼到了那宣傳欄上,這隻要路過,肯定都能見著的。”
宋瑩倒沒瞞著,語氣有些羨慕,又有些感歎。
她要是也每年都能評上就好了。
不過,她很快就把這種不和諧的情緒撇開。
黃玲定定地看著她:“謝謝。”
“嗨,這有什麼好謝的,你可是咱們廠子裏的優秀工人,我既然都看見了,還能叫他們外邊廠子的人給欺負了去?”
這原本是黃玲和老莊家的家務事。
被她這麼一說。
倒是成了廠子跟廠子之間的事兒了。
“難怪別人都說你......”
黃玲想了一下,顧忌著沒說出來,畢竟,不論是從哪個層麵看,她們現在都不熟,還沒到可以開玩笑,可以戳對方痛處的時候。
“說我什麼?說我是廠子裏的刺兒頭吧?玲姐也是這麼認出我的?”宋瑩歪了歪頭,似笑非笑,看著倒不介意人家這麼說。
黃玲點了點頭。
正好兩人都要上夜班,宋瑩跟始終不遠不近跟在她們身後的林武峰打了聲招呼,就歡歡喜喜地帶著黃玲回了廠子。
雖然兩人不在一個車間,卻是出奇的聊得來。
一路上。
兩人有說有笑,一時間,倒是熟悉了不少。
直到糊裏糊塗地跟著走到了廠子門口,黃玲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今晚是不打算上班的。
得晾著點兒係統。
它說了。
隻有七日的時間。
眼看著她到處瞎逛,浪費了一天,又破罐子破摔,跟老莊家撕破臉,幾近結仇,壓根兒不在意日後的相處。
再連班都不上了。
係統就該相信,她是真的擺爛,不想過了吧?
那她現在來了廠子裏算怎麼回事?
算了。
來都來了,不逼這狗係統一把,它都不知道誰是大小王。
這麼想著,黃玲笑眯眯的跟宋瑩道了別。
待宋瑩走遠後。
黃玲的視線在車間和工廠辦公室之間轉了一下。
隨即她勾唇一笑,背著手慢慢地朝著辦公室走去。
沉寂了整晚的係統,總算找著了說話的機會。
眼看她走的方向不對,連忙提醒:【宿主,你走錯了,你車間得從右邊那條小道過去。】
黃玲撇了撇嘴:沒走錯。
係統默然不語,不知道黃玲往這邊走是想幹嘛。
礙於這兩日的觀察。
它決定先看看。
看著看著,它就看到黃玲走上樓,找路過的人詢問車間主任的辦公室在哪兒時,係統生起了一股子強烈的不安。
【宿主,你想幹什麼?】
黃玲氣定神閑:找主任瞎聊聊。
係統聲音顫了顫。
黃玲隻覺得腦子裏有電流聲斷斷續續作響,緊接著就聽到它問:【聊什麼?】
黃玲了然輕笑,故意漫不經心的問:當然是聊聊,我是擺爛辭職不幹了,還是請個假啊。
係統腦子不會轉彎,但隱約還是能想明白的。
黃玲這意思,分明是說。
隻要它答應了她,那她就會考慮在這兒好好過。
該上班上班,該賺錢賺錢。
要是不答應?
那她可就擺爛撒潑不上班,愛咋咋的。
係統沉默。
過了不知道多久。
【宿主,你一定要這樣嗎?】
它的聲音聽著很無奈,隱隱還帶著一絲討好和妥協。
黃玲端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那不然呢?統子,你好心救我,我當然感激你,但感激歸感激,你擅自用了我的錢是事實。
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
你現在敢打著為我好,救我命的名義,壓根兒不管我是不是想活就用了我的錢,那以後你就敢打著別的名義,再對我做點兒別的什麼,這太冒險了。
你一個統子,看不見摸不著的,還能隨時隨地的監控我的心聲,我除了動動嘴皮子說你兩句,什麼都做不了,你這樣,我好沒有安全感的。
而且,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了。
一想到你一上來就害我背了巨額債務,還要威脅我七天內還清,我不僅得忍氣吞聲地活著,還得時不時地聽你在我腦子裏逼逼賴賴,要我幹這幹那,聽你吩咐,被你使喚,那我還不如死了呢。
黃玲嘴皮子好。
這一番話,又是動之以情,又是曉之以理的。
係統再次給幹沉默了。
它甚至懷疑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挺過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