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多,沈硯舟才回來,林瓷踩著拖鞋從臥室裏出來接他。
他眉心帶著疲憊,一看到我,就冷聲問:“你怎麼還沒走?”
我低垂眉眼:
“......你忘了,這是我們的婚房,是我家。”
而他此刻竟一字一頓地說:
“現在也是林瓷的家。”
“從今天開始,你要接納她。”
“林瓷不喜歡家裏有陌生人,我把阿姨都辭了。”
“洗衣做飯打掃衛生,林瓷做不了,就你來。”
我望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可現在他看我的眼神裏,沒有一點憐惜,隻有厭倦。
我沒說話,隻是默默進了廚房,把林瓷換下來的衣服泡進洗衣機。
她說:“嫂子,內衣也麻煩你了,我皮膚敏感,記得用嬰兒洗衣液。”
“對了,那些汙漬比較特殊,你要手洗,不然洗不幹淨的哦。”
我點頭:“好。”
她太得意了,我不反抗,她就覺得自己贏了。
可她不知道,我不是輸,我是懶得繼續了。
第二天,我趁沈硯舟出門,去醫院掛了個號。
胃痛了幾個月,我一直以為是神經性胃炎。
結果五分鐘不到,醫生的表情就變了。
“宋女士,你之前做過體檢嗎?”
“......沒。”
醫生放下手裏的筆,神情罕見地嚴肅:“家屬呢?你丈夫在嗎?”
我心裏一跳:“準備離了,醫生,你和我說吧。”
醫生看我的眼神裏有憐憫。
“你不是胃病,是癌。”
“如果不做治療,最多一個月。”
“這種級別的手術,是要家屬簽字的。建議你回家和你愛人好好商量,不要因為一時置氣,連健康都不要了。”
我誠懇地謝過醫生,離開醫院後,心中竟覺得意外地暢快。
我如今無父無母,孑然一身。
這人世間也沒什麼值得惦記的了。
手機響了,是沈硯舟。
“林瓷病了,今天回家早點,煮粥。”
後麵還補了一句:“她不愛喝太燙的,你記得吹涼了。”
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好久。
回家之後,我還是燉好了粥。
粥燉了兩個小時,林瓷喝了一口就皺眉:“太鹹了。”
沈硯舟冷冷看著我:“你看不慣林瓷住在家裏,故意為難她?”
我抬頭:“沒有。”
“至於嗎?宋知言,你廚藝那麼好,怎麼可能連粥都不會做了?”
他從沒想過是林瓷故意為難我。
我握著勺子的手有點抖,半晌,輕聲問他:
“沈硯舟,你還記得你以前說過什麼嗎?”
他眉頭皺起來:“說什麼?”
“你說過我不會煮粥也沒關係,說你願意煮一輩子給我吃。”
他怔了一下,轉頭點了根煙:“你也知道是以前,何必再提呢?”
我低頭笑了笑。
也是,我差點忘了,過去的宋知言已經死了。
沈硯舟進了房,林瓷靠在沙發上,笑得恣意:
“宋知言,你看看你這副樣子。”
“要不了多久,你就得滾咯。”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硯舟哥心裏早沒你了,你連傭人都比不上。”
我沒生氣,隻是轉身回房。
走到門口,我腳步頓了頓,喉嚨發緊。
她說得對。
我不是傭人,我是個替身。
一個被沈硯舟用來討好自己傷口、安撫愧疚的替身。
多可笑啊,愛了五年,最後我變成這副樣子。
連哭都學會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