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太太拿趙承宗沒法子的。
我很清楚。
不管老爺再怎麼反對,正如趙承宗所說的,他直接登報,我就不再是他的妻。
「小姐,留學的人就是狡猾,分明是少爺自己有了別的女人,他卻說放你自由,話說的好聽,幹的不是人事!」
柳兒憤憤不平。
我執筆在嫁妝單子上一行行劃線,到最後,沒被劃掉的寥寥無幾。
沒有進項,隻有支出,沒得剩也正常。
我歎道:「靠人不如靠己,靠己,又如何靠啊?」
柳兒茫然說道:「小姐,那我們怎麼辦?要去求老爺太太嗎?」
我搖頭:「沒用的。」
唯一的嫡子,和沒有用處的兒媳。
嫡子再不聽話,兒媳再溫順,老爺太太也隻會選嫡子。
「趙家人就是仗著您如今孤身一人,才肆無忌憚欺負您,若是老爺還在......」
我麵無表情:「如果我爹還在,也隻是讓趙家看不上的人又多了一個罷了。」
抽大煙抽到發賣發妻的畜牲,哪能奢望他會為女兒做主。
說不定趙承宗隨手扔幾個大洋,我爹比他還急著讓我離婚。
我認命道:「隻能識時務離了。」
柳兒抿嘴,不安說道:「小姐,可我們沒有地方去啊,要不還是求求少爺吧。」
既然下定決心,我也不想等三天後被人掃地出門。
讓柳兒去告知趙承宗,我同意離婚,但我有條件。
「合理的條件我答應,不合理的你就不要說了。」
趙承宗眼神狐疑,不相信我鬆口離婚,以為我借著提條件為難他。
他故意醜話說在前頭。
是啊。
明月能穿著小洋裝出國留學的先進青年。
而我隻是個裹小腳穿襦裙的老式小女人。
像趙承宗這樣的人中龍鳳,我哪裏情願離開他呢。
明月和趙承宗一塊兒來的,她不耐道:「許氏,你該走出去看看,如今的女子有誌氣,不一定要依附著男人過活,你不要像個菟絲花隻知道攀附男人,顯得你廉價死了。」
明月態度高高在上,站著說話不腰疼。
新舊思想融合衝突的節點,學了新思想的青年,似乎特別看不起接受舊思想的群體。
我不明白,出國留學的新青年,口口聲聲說著學成報國,似我等這些被困在後宅的小腳女子不是國人嗎?
我真的很疑惑,「我從沒走出去過,也不是你們這種有誌青年,但我學過禮義廉恥,明知對方有家室,卻理直氣壯要趕走對方的妻室,這種事情我是做不出來的。」
思想解放,戀愛自由,好像隻要打著民主的幌子,就能毫無負擔做出任何寡廉鮮恥的事情。明月氣的臉龐通紅,她是好心,卻不被領情。
「是我爛好心了,愛情當中,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我和承宗可憐你,才會給你時間考慮,不然直接登報,你照樣隻能卷鋪蓋走人。」
趙承宗同仇敵愾,「明月,許氏她不會有你的心胸,在她看來,你是搶走她丈夫的惡人,你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的。」
我簡直無語。
蛐蛐人去背後啊,當著我的麵蛐蛐,可見趙承宗是有多不把我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