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六從動物園回來後，女兒一整天都沒說話。

我怕她心裏落下陰影，提出這周帶她去肯德基大吃一頓。

可女兒竟然突然把存錢罐倒在我枕頭上：“媽媽，用我的錢吧。”

四十二塊三毛，全是她在學校搜集同學礦泉水瓶攢的。

我心疼地直咬牙，努力忍住淚水。

“欣欣，媽媽有錢。”

對於一個月生活費隻有200的我們，女兒從沒吃過肯德基。

李昊的轉賬記錄空白了28天，我身上還剩二十不到。

所以我除了每天送牛奶，又另找了兩份工作，一天連打三份工。

這天我在五星級酒店刷馬桶，卻在走廊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兒子愛吃魚子醬？明天把供貨鏈買下來！”

我什麼也顧不上，拿著手機點開錄像模式就衝出房間。

果然是李昊和張雨桐。

張雨桐提著香奈兒的包，踏著高跟鞋靠在李昊定製西裝的肩頭。

身後突然傳來餐車聲。

我慌忙後退卻撞上鍍金餐車。

連著幾天起早貪黑打三份工，我眼前一黑，撞在餐車金屬架上。

這一下撞得太狠，鼻梁卡在凹槽上，出血量太大，鼻血和喉頭同時噴出鮮血，龍蝦沙拉都被染紅了。

經理衝過來揪我頭發：“自己走路不長眼，別想賴在我頭上！這桌菜你幹一個月都賠不起！你這幾天工資沒了，現在就給我滾！”

聽見聲響，李昊轉過頭，發現是我。

他愣了愣，抬起鱷魚皮鞋就要往我這邊走。

我雙眼發黑，隻看見他懷裏抱著穿小西裝的男孩。

那孩子啃著冰淇淋甜筒，奶油滴在我剛擦淨的地板上。

“李昊......”我滿嘴血腥味。

張雨桐突然扶著牆嬌喘一聲：“哎呀，胃又開始痛了呢......”

李昊聽見她的呻吟，馬上轉頭丟下我。

“胃病又犯了？雨桐你堅持一下，我現在就叫車把你送去私人醫院。”

我痛得站不起來，隻能望著眼前甜蜜的一家三口。

經過我時，張雨桐挑釁地衝我挑眉笑。

李昊更是看都不看我，抽出一張十元鈔票扔地上：“打個車去醫院。”

紙幣飄到血汙裏，他身旁的男孩踢了我一腳：“爸爸，臟乞丐碰我鞋！”

下午五點，我拖著發暈的腦袋去幼兒園接欣欣放學。

卻看見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的一幕——

幾個男同學圍在欣欣周圍，有朝她扔紙的；有故意跑過去扯她小辮的。

他們指著欣欣哈哈大笑：“撒謊精！”

欣欣喘著粗氣：“我沒有！我爸就是大老板！”

“騙誰呢，我們從來沒見過你爸！”

看著欣欣委屈的樣子，我此時此刻太恨自己了。

我恨自己不把錢掌握在自己手裏，

也自己恨信了李昊的鬼話，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

我衝上前護住欣欣，徑直拉她走出了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