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六清晨五點，女兒起了個大早，把起球的粉裙子鋪在潮濕的褥子上。

她學著抖音視頻用牙刷蘸水熨平褶皺。

這件裙子是一年前李昊從地攤用15塊錢買給她的“公主寶石”。

“爸爸說最喜歡我穿這件裙子了。”

女兒高興地手舞足蹈，一直問我爸爸什麼時候能帶我們出發。

廁所裏李昊的手機響個不停，他對著客廳吼：“工地有事，我晚點再來。”

我拉著女兒提前到了動物園。

女兒為了展示這條裙子不穿外套，凍得小手通紅。

八點，女兒把作文本護在胸前：“媽媽，我們一會兒先去看長頸鹿~”

十點，門口保安第三次問我們要不要進去時，

女兒吸了吸鼻子：“叔叔，我爸爸一會兒就來買票了。”

我把外套披在女兒身上：“媽媽先帶你進去好不好？”

女兒用力搖搖頭。

她一定要等爸爸來，要我們一家三口團聚。

下午兩點，女兒餓得頭暈眼花，我給她買了幾個肉包子。

女兒啃著包子，聲音越來越小：“媽媽，那我們就先進去吧......”

進了動物園，女兒一路都悶悶不樂。

為了讓她開心，我許諾給她買巧克力奶昔。

這種貴的東西，女兒一年都吃不到兩回。

可就在我轉身抬頭瞬間，渾身血液凍結——

李昊左手摟著張雨桐，右手抱著他兒子坐在觀光車第一排。

那孩子手裏舉著三球冰淇淋，恐龍玩偶尾巴上還掛著珠寶店的價簽。

“欣欣，還想吃別的嗎？”我猛地轉身擋住身後女兒視線。

她掰著手指頭算：“那就要這裏麵最便宜的！”

我拉起女兒的手就往反方向走。

女兒突然說：“媽媽手在抖。”

一路上，女兒發現我的表情不太對，她懂事地不再說話。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女兒說這個殘酷的事情。

期待了一整個星期的全家行，爸爸卻在陪別人的孩子。

晚上九點，我抱著雙臂等李昊回來。

他滿臉疲憊，說今天加班太累了，把外套扔在我臉上，讓我給他放洗澡水。

我反手把外套摔過去。

李昊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結婚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這樣忤逆過他。

“非得今天鬧？”

我冷笑一聲：“今天我碰到你和張雨桐了。就在動物園。你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

李昊滿臉不耐煩：“張雨桐老公癱了，她們孤兒寡母的，我看他們可憐做點好事也有錯？”

我不想再和眼前這個滿嘴謊話的男人扯別的。

離婚兩個字正要脫口而出時，女兒光著腳撲過來抱住我的小腿。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吵架了......”

“班裏的李玉婷說，她爸爸媽媽整天吵架，後來離婚了。”

我心疼地摸著女兒的頭，女兒呼吸逐漸困難：“她成天被班裏的同學笑......是孤兒......”

我拿起哮喘藥就給女兒用上。

李昊白了我一眼：“看吧，就是你作的。”

我守了女兒一夜。

淩晨三點，女兒在噩夢裏抽搐：“大象鼻子吸走爸爸了......”

我忍不住落淚，女兒還這麼小，我實在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