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下黑袍,攥在手上,仿佛要將衣服捏碎。
“昨夜不過是沒陪你,你就要殺了它。”
袍子重重砸在盛玖身上,疼得她臉色發白。
她猛地看向侍女。
侍女昨晚曾說過,要打死狸貓。
可侍女會錯了意,立刻出口維護:“公主昨晚被狸貓抓傷都不肯打它,怎麼會是公主?”
殊不知,這句更加重了應清樾的懷疑。
他猛地攥住盛玖的手腕,蠻力扯斷紗布,白皙的腕骨上赫然露出一道血色長痕,因撕扯重新冒出血來。
新傷舊怨,所有矛頭都指向了她。
應清樾麵若寒冰,一字一頓道:“盛玖,死的怎麼不是你?”
死這個字如同一柄刀斧,猛地砍向心頭最柔軟的地方,痛得令人無法呼吸。任憑她怎麼解釋都無用,應清樾認定了她是凶手。
盛玖最終苦笑一聲:“別急,會如願的。”
應清樾憤怒地走了。
盛玖沒像以前那樣去追,而是坐在殿門口發呆。
等了一下午,那個巡衛兵不會輕易出現,因為她昨夜跟他說了具體時間。
可她後悔了,今晚天黑就讓應清樾走。
如今的公主,跌入塵埃,連隻貓都保不住,又如何能保住應清樾呢?
落日低垂,盛玖見到了巡衛兵。
他小跑著過來,盛玖交代他今晚便帶人出去。
巡衛兵一走,便看到殿門外站在大樹後的人,不知站了多久。
這人她認識,叫杳澤。
先帝在時,他便是禦書房的侍衛。舊朝新替,新帝登基,他巋然不動,依舊當值禦書房,可見手段高明。
昨日從禦書房回靜安殿,便是他護送盛玖。
新帝對他如此信任,便是對盛玖極其不利。
方才之事,他聽到了麼?
杳澤淡棕色的眸子微閃,淡笑道:“聽到了。”
盛玖心下一凜。
他沒直接去向新帝報告,便是存豫。
她一個將死的公主,又有什麼地方讓他猶豫的?
於是便沉住氣道:“你待如何?”
杳澤閑散地走近,在微風中伸手,忽地撫上她的臉頰。
盛玖倏然一驚,躲開了。
隻聽他輕淡一聲:“京城有句話,叫虎落平陽被犬欺,公主願不願意被在下欺負呢?”
話音未落,盛玖便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伴著清脆的一聲響,她不悅道:“虎落平陽亦是虎。”
杳澤偏著頭,笑了。
他嘴角咧開,映著天邊一抹殘陽血色,囈出一個字:“是。”
沒再說什麼,杳澤轉身走了,朝著禦書房相反的方向,似乎在表態不會告訴皇帝。
但盛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遲則生變。
她回到大院,聽說應清樾將自己關進房裏,不吃不喝。
她便抱著那件黑袍,試圖從窗戶爬進去。
小心翼翼剛探了個頭,卻是渾身一怔。
昏暗的房間裏,擺滿了靈位,上麵一一寫著應家死去的人。
“列祖列宗在上,孩兒不孝,孩兒無數次悔恨兩年前救下盛玖,若不招惹她,家族便不會遭無妄之災,如今連唯一的狸貓都被她殺了......”
聲聲悔恨,悲愴泣然。
盛玖的心臟仿佛被人挖了個洞,鮮血淋漓吊著石頭,直直沉下去。
原來,他一直把她當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