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在二十分鐘內完成移屍!】
北都大學,淩晨兩點。
一個穿著雨衣的男人躲在角落裏,收到短信後,急忙將身形怪異,胳膊、腿超長的屍體從角落裏拽了出來。
他的身份是凶手。
要偽造一個命案現場,還要不被偵探們發現身份。
為了獲得這場偵探活動的勝利,他足足籌謀了許久。背著“屍體”繞過教學樓後身,掰開事先鋸斷的鐵欄杆,通過此處進入到教學樓內部,然後將屍體搬運到二樓2112教室。
緊接著按照計劃,將屍體固定在了教室中央的座位,從背包裏拿出水果刀,瞄準屍體胸部位置,緩緩刺了進去。
做完這些,他退出教室,按原路離開,並將男廁窗外的鐵欄杆重新粘了回去。
借著月光他看了眼手表。
挪屍僅僅隻用了十八分鐘,按照劇本,下一個NPC登場應該是十分鐘後,完全夠他撤離。
然而就在這時,教學樓裏的NPC卻提前驚呼:“殺人了,殺人了!啊,是真的......”
............
幾輛警車停靠在教學樓正門,程遠之從警車上下來便看見十五名穿著各異的青少年垂頭喪氣地站在樓外,摸樣像群犯了錯的孩子。
視線從他們身上掃過,大多青少年都神色驚恐,隻有一人眼神堅毅。
“程隊,除了我們幾個,還有個NPC,她暈過去了,才被120拉走。”眼神堅毅地少年上前一步,開口說道。絲毫沒有膽怯。
“你認識我?”程遠之略顯好奇。
“之前網吧看過您的幾個采訪報道。”少年如實回答:“聽說你也受邀去神探杯當評委?”
“孫博,你負責給他們做個筆錄。”程遠之沒回答少年,而是扭頭看向一旁警察吩咐,隨後便朝教學樓內走去。
2112教室前,程遠之看向屋內,麵色如刀刻般凝重。
倒不是眼前景象有多慘烈,對於已破獲數起八類大案的程遠之來說,麵對慘烈現場已是常態。
讓他愁緒的是——現場早已被破壞得麵目全非。
這是程遠之入警以來,見過破壞最惡劣的現場。此時,教室內一具女屍安靜地靠在椅子上,長發垂落遮擋住了蒼白的臉龐。
椅子下方,大片鮮紅的血漬上印著深淺不一的腳印。
腳印淩亂,毫無章法。
法醫蔣春風入場,準備好工具蹲在屍體旁嫻熟地進行著初步屍檢。負責勘察的警察也穿戴整齊。拍照、測量、記錄,各自有序忙碌。
程遠之穿戴好走進教室,冷眼掃試著現場,最後目光落在了女屍身上。
屍體胸口插著一把水果刀,刀把很新。
撥開屍體那頭烏黑、略顯淩亂的長發,程遠之看見了那張嫵媚與稚嫩並存的臉龐。
根據經驗判斷,死者應不足二十歲。
女屍妝容濃厚且有些誇張,烈焰紅唇配上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兒。
程遠之稍湊近了些,再仔細聞了聞,嘀咕了句“花香調”,屬於多種花料混合的一種,香氣複雜,死者噴得過多,才會聞起來刺鼻、浮誇。
女學生通常不會喜歡這種妝容,容易讓人聯想出一些不好的詞彙。
程遠之注意到女屍所穿的連衣裙,破舊、有補丁,這與妝容格格不入,極為不搭。
衣服不屬於死者,大概率是被人後換上去的。
得出這個結論,他直起身子,視線從屍體上移開,看向黑板。黑板上寫著兩行字——今夜,真實模擬探案第一場“宋同學之死”正式開啟,偵探需現場搜證,根據種種線索在三日內找出真凶。
講台下方有一片不易察覺的碎紙,程遠之蹲下身,用鑷子將其夾起查看。指甲蓋般大小的一片碎紙,上麵隻有個偏旁部首“豕”,碎紙材質很硬,應是卡片、或名片?
除此外,講台附近並未發現多餘碎紙。
這就意味著凶手,或者是某人將其餘碎片收了起來。
“程隊,負責校偵探社的王柯老師趕過來了。”教室門外,楊子珊開口說道。
將碎片放進證物袋,從教室走出來後交給楊子珊,緊接著朝樓梯口看去。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站在樓梯口,體型偏瘦,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神透著疑惑與不安。
“發生這麼大的事,王老師倒是不急。”程遠之看向王柯抹了發膠的頭發,以及精心搭配過的衣服說道。
“接到學生電話我就往這邊趕了,自行車都要蹬冒煙了。”額頭無汗,他卻故意從兜裏拿出紙巾擦了擦:“警官,學生支支吾吾電話裏也沒說清,到底發生啥事了?”
“用於模擬探案的假屍,如今變成了一具真屍。”程遠之語氣冰冷:“您先進去辨認下,看是不是本校學生,或是你們偵探社成員。”
聽見“屍體”二次,王柯一愣神,緊接著吞咽下口水,表情麻木地朝2112教室走去,在楊子姍陪同下辨認了屍體。出來時他雙腿發軟,幾次差點摔倒,還好被楊子珊扶助:“不......不是......不是我們偵探社的。”
“那是不是本校的呢?”楊子珊問。
王柯搖頭,喘了幾口氣才說:“那就不清楚了,我們學校將近三萬人,不可能都認得。”
“你先扶王老師下樓吧。”程遠之見王柯受驚過度,便對楊子珊說道。
再次回到教室,正當程遠之要開口詢問法醫時,教室內卻突然響起了詭異鈴聲,似某部恐怖片的配樂,讓人毛骨悚然、汗毛豎立......
程遠之也頓覺詭異,他循著鈴聲響起的方向望去,正是NPC鐘曉離先前暈倒的地方。此時人已送去醫院,地麵上隻留下了痕跡固定線,揭示了NPC暈倒後的方位與姿勢。
“是一部手機程隊,剛才鈴聲是鬧鈴。”警察孫博從書桌抽屜裏將手機拿出,關閉了鬧鈴。
“誰會用如此詭異的鈴聲,莫不是變態?”法醫蔣春風調侃了句,隨後說:“況且誰會把鬧鈴定在淩晨三點二十一分,有零有整。”
“第一個鬧鈴是定在兩點二十分。”李釗若有所思地說:“當時教學樓一片漆黑,教室又赫然出現一具真屍,恐怕那NPC是在詭異鈴聲響起時,驚恐過度嚇暈的。”
“看來凶手熟知這次模擬探案的整個流程。”重新回到教室的楊子珊在一旁猜測:“如果第一個鬧鈴是給NPC聽的,那這第二個原本是給誰聽的呢?是故意給我們聽的?挑釁?”
“也許是宣戰。”程遠之眼神變得更加深邃。
“凶手殺人後,以恐怖鈴聲為媒嚇暈NPC,又利用十五名偵探將現場徹底破壞,掩蓋其痕跡......”李釗緊皺著眉頭,擔憂地說:“現場破壞如此嚴重,幹擾項太多,技術分析起來怕是也需要很多時間。這案子......不好弄。”
“對別人來說也許不好弄。”法醫蔣春風倒是樂觀:“對於你們程隊,沒問題的。”
“蔣老師,說說吧。”程遠之重新回到屍體身邊詢問。
蔣春風伸了伸胳膊,摘下口罩拿出保溫杯喝了口水,冷靜地說道:“頭部、肩部多處磕碰傷,估計是拖拽屍體時留下的。腿部腳踝、腳掌也留下了剮蹭傷。刀插在右胸上房,深度十五公分,是一把隨處可買到的水果刀。”
“這一刀才是致命傷吧?”
蔣春風點了點頭,隨後重新戴上口罩:“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把水果刀在原傷口上捅了兩刀,通過新傷舊傷顏色比對,我推測差不多相差了半個鐘頭。”
“也就是說凶手給了死者一刀,半個鐘頭後又有人將刀拔出來再次捅了死者一刀?”程遠之深吸口氣:“那這第二刀,很可能是那十五名偵探中的一人完成的。”
“偵探應該不知麵前是真屍,死者真正的死因是前麵那一下。還有就是凶手很可能先給死者擺好姿勢,在將水果刀插進身體,這一刀也成了徹底導致她死亡的一刀。”蔣春生嚴肅地說道。
“死者被移屍到教室前,並非死亡狀態?”程遠之有些驚訝。
“從初步屍檢結果來看,是的。頭上的傷不至於要命,除了致命一刀外,死者左側,後身還有兩處刀傷,都不算深,但流血過多會導致人暈厥過去。目前判斷是這樣,但不排除藥物致暈,需詳細屍檢確定。”
從教室退出來,程遠之來到樓下。
此時孫博已經完成了對十五名偵探的筆錄,他迎過來將其交給程遠之,隨後說:“我讓人去宿舍給劇本中凶手以及道具編劇錄口供了,還沒回來。還有個事兒,這孩子叫關青山,他執意要等你。”
程遠之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關青山,他還是眼神堅毅,看不見驚恐神色:“有什麼要說的?”
“我知道您心裏肯定在罵我們蠢蛋,連真屍假屍都分辨不出來。”關青山挺直腰板說道:“現場被破壞確實是我們的責任,不過我是第一個進入現場的,肯定能幫助您還原一些細節。”
程遠之不語,低頭找到關青山筆錄翻看了一下,良久才說:“第一個找到進入教學樓方法的也是你?”
“第一個進入現場,第一個發現麵前是真屍的,都是我。”關青山信心滿滿,頗為自豪:“當時情況隻有我最清楚。”
程遠之直視關青山,語氣低沉:“那就說說吧,今晚都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