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的燈亮了一整夜,母親才保住了一條命。
周遲語氣難得溫柔:“嶽母隻是心臟病犯了,你先照顧好自己身體吧。”
每次在折磨我之後,他總是這樣溫柔,好像意外從沒發生過,我與他沒有間隙,還是那對人人稱羨的A大情侶。
我時常恍惚,究竟哪個才是我的周遲?
又或者,我愛的周遲早就死在了結婚那一天。
母親顫巍巍睜開眼,啞著聲音喊父親的名字。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媽,沒事的,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去接爸爸回家好不好?”
“好...好。”
病房門突然被李清清推開,手裏還勾著一袋東西。
她略帶歉意的朝我吐舌頭,“學姐不好意思啊,周遲哥怕你擔心,讓我幫忙把你那殺人犯父親火化,可是我在路上不小心把罐子摔了,好巧不巧沾上了路邊的狗屎...”
“可能有點臭,學姐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大腦一片空白,反手扇了她一巴掌。
“你對我父親的骨灰做了什麼?!”
母親張著嘴巴,直愣愣看著地上那坨混合著異物的骨灰,心臟猛然一縮。
刺耳的機器警報聲劃破空氣,我猛地回頭,目眥欲裂。
“醫生!叫醫生搶救啊!”
半個小時後,周遲居高臨下俯視我,語氣涼薄。
“別看了,嶽母死了,清清她是好心,是你媽本來就有心臟病,怪不了別人。”
“要我送你去殯儀館嗎?你放心,這次我保證不會沾上狗屎。”
我想大吼大叫,想讓他們都滾。
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失聲了。
周遲輕笑一聲,轉身就走。
“別忙到太晚,記得回來做晚餐。”
處理完後事,外麵下起了大雨,我抱著罐子走在路上,竟不知自己該往何處。
別墅沒有關門,我在進門的時候忽然頓住。
“啊?當年你父親是自殺?可是沈琳她爹不是認罪了嗎?”
周遲慵懶靠在沙發上,眉頭微挑:“我在後麵找到了父親留給我的遺書,他早患上抑鬱症,想陪我媽去了,但嶽父既然喝酒認了罪,我又何必講清楚。”
“隻有這樣,沈琳才會對我愧疚一輩子,才不會被什麼傅家搶走。”
“可是她現在父母雙亡,真的會回來嗎?”
周遲不鹹不淡開腔:“虐待產生忠誠,把她當場狗一樣對待,偶爾給個甜棗,就算我真害死她父母,不出今晚,她就會乖乖回來。”
“除了我這,她還能去哪?”
我站在門口,機械般咀嚼那句話,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虐待產生忠誠。
原來是這樣啊,僅僅是因為周遲的一絲疑心,一句荒謬的信條,我的九年,我的人生,我的雙親,全都毀了。
痛苦的情緒在身體裏翻滾叫囂,我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一輛邁巴赫停在我身邊搖下車窗。
男人的半張臉被黑影籠罩,修長的手指輕扣著方向盤。
“去哪?”
沒有片刻猶豫,我打開車門,在主駕男人手上寫了一個字,緩慢又帶著堅定。
“走。”
不管去哪,離開這,再也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