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來後,葉染連續打了三個電話。
第一通是給民政局的,預約了一個離婚登記辦理的號。
第二通是給工作醫院的婦產科,預約了一場人工流產手術。
第三通是給她父親生前的至交好友徐航川的,她羞澀又誠懇地問,遠白哥哥現在還是單身麼?
“徐伯伯,我準備離婚了。我想跟遠白哥哥一起去參加無國界醫生組織。”
“我知道他的左眼視力幾乎低於0.5。當年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也不會弄傷的。長途跋涉到異國,沒有人在身邊照顧他會很不方便。”
“不,我不是因為要報恩才離婚的。徐伯伯請您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請您轉告遠白哥哥,再給我最後一個月時間。”
葉染平靜地掛斷電話,回憶起上一世種種辛酸和不堪,她甚至連流淚唏噓的時間都不想浪費。
樓下的門聲開合,是季語鋒回來了。
不出葉染所料,他將暈倒在學校表演節上的陳久久一並帶了回來。
“吳媽,給久久收拾一間客房。要通風朝南的,她有哮喘。”
季語鋒將懷裏抱著的女孩小心翼翼放下來,寬敞的外套下,露出少女小動物一樣懵懂又萌動的臉龐。
整個過程,葉染麵無表情地站在樓梯上目睹著,心裏早已波瀾無驚。
他疼她在心,憐她入骨。
回想上一世,麵對著被撞斷雙腿而再也不能站起來跳舞的陳久久,季語鋒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讓葉染來付出以血償血的代價。
哪裏會多在意這究竟是不是意外而已?
隻因為一起出門的是她們兩人,所以憑什麼被撞殘廢的是陳久久,而不是他的妻子葉染?
荒唐,荒謬,滑天下之大稽。
“不用了吳媽,把我現在住的那一間讓給陳小姐。”
葉染丟下一句話,轉身便回屋去收拾東西了。
“葉染,你又在鬧什麼脾氣?”
幾分鐘後,季語鋒匆匆登上二樓來。
看到正在房間裏收拾行李箱的葉染,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你究竟要怎麼樣?我當你懷孕激素不穩,處處由著你性子。怕你晚上睡不好,特意把整個主臥都讓給你一人住,我寧可自己睡客房。你又要鬧什麼?”
葉染頓了下手,嘴角勾起冷冰冰的笑。
明明是他晚上為了哄失眠的陳久久,怕跟自己同屋住會被發現貓膩。於是溫柔哄騙,說是擔心一起住傷到孩子之類的廢話,才主動搬到客房的。
“語鋒,我也是為了給久久妹妹更好的療養環境。”
葉染的笑容漾開,口吻不徐不疾,可是聽在季語鋒耳朵裏的每個字,都充滿了陰陽怪氣。
“你別在這無理取鬧了行不行?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久久是陳伯父唯一的女兒,我是絕對不可能丟下她不管的。你受得了就受著,受不了你想怎樣都隨便你!”
“語鋒哥,葉染姐......”
陳久久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了門口,細聲綿語,就好像麵對父母爭吵而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樣。
她手扒門框,一雙眼睛紅彤彤的。
“對不起,我不應該過來打擾你們的,我......我這就回學校。”
說完,她轉身就往樓下跑。
然後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平地一腳踩空,啊的一聲滾下去。
“久久!”
季語鋒撲上去,一把抱住實力翻滾了三周半的陳久久。
這熟悉的一幕看在葉染的眼裏,重合了上一世的畫麵。
那時候也是這樣,陳久久分明是自己故意跌下樓的,沒想到翻滾中“不小心”撞到了樓梯角下麵的貓爬架。
眼看疼愛地女孩被貓爬架底盤突出來的尖角劃破了額頭,季語鋒一氣之下,當著自己的麵把整個貓爬架丟到院子裏,用車碾了個稀巴爛。
隨後不顧葉染苦苦哀求,把她養了七年的貓裝進麻袋叫司機扔到鄉下去。
理由是,久久放假要經常住進來,她有哮喘,對貓過敏。
“語鋒哥!我好疼,頭好疼啊!”
此時此刻,陳久久蜷縮在季語鋒懷裏,手捂著眉骨,哭得梨花帶雨。
“我,我好像撞到了那個架子了。語鋒哥,會不會留疤......我好害怕,我......”
說話間,一縷紅豔的鮮血從她的指縫間淌了下來。
“久久!”
季語鋒心疼如絞,轉回頭去看向角落裏的「罪魁禍首」——
哎?
原本放著貓爬架的地方,空空如也!
葉染雙手抱肘,一臉看好戲一樣望著陳久久的無實物表演。
陳久久也懵了,因為這裏剛才明明就是有個貓爬架的啊!
可現在這整片地上卻連一個釘子都沒有,她的傷難道是被空氣撞的?
這時,聞訊的吳媽慌慌張張從院子裏跑進來,手裏還拿著工具剪刀和一大把打包膠帶。
“哎呀,久久小姐這是怎麼了?我剛正在外麵給太太打包那個貓架子,怎麼突然傷成這樣?”
陳久久趕緊抓下一縷頭發,擋住自己【受傷】的額頭。
“我,我沒事,我不要緊的。”
她慌忙從季語鋒懷裏掙脫開,卻從袖子裏吧嗒一聲,掉出一個小小的塑料包!
竟是那種很常見的影視舞台表演道具血包!
季語鋒一臉愕然:“久久,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