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初一語成讖,落胎之後,我的身體日漸孱弱。
甚至不用裝病,裴景初與薑箬成婚那日,我竟然是病得連床都下不去了。
躺在床上,我竟真的有幾分相信那個所謂的係統說的話了。
或許,我真的沒幾日好活了。
一次次派出去請大夫的婢子,皆是被責打一番趕了回來。
小桃哭著跪在我床邊,上氣不接下氣。
“夫人,管事的說近日府中大喜,老爺吩咐這些晦氣的人和事一律不準沾染。”
我嘴角牽出一絲諷刺的笑意。
恐怕如今在裴府,最晦氣,最不能沾染的就是我這個多思善妒的發妻了。
“老夫人,我們夫人真的生病了!您不能進啊!”
門外傳來婢子的驚呼。
緊接著,門被人猛地推開,我被一股大力拉扯著滾下了床。
一個耳光迎麵甩在我臉上,婆母眉目含怒,怒瞪著我。
“你這毒婦,成心敗壞我兒名聲!”
“近日納妾,你這個主母稱病不來,豈不是讓全京城的人知道,知道我們裴府妻妾不合?”
我捂著被打得發麻的半張臉,隻感覺耳中嗡鳴聲不斷。
望著眼前咄咄逼人的婆母,嫁給裴景初五年,我自認將一切盡力做到最好,侍奉長輩,打理內務,體恤夫君。
可無論我如何,在他們心裏都比不過薑箬。
婆母推搡著我,嘴上喋喋不休。
“你這善妒的婦人,不如箬兒半分省心,來人,給她戴上麵紗,今日她無論如何,都要去!”
我被小桃攙扶起來。
“不勞婆母費心,我自己去。”
“隻是請婆母事後答應我,此事過後,我要同裴景初和離。”
這場婚禮,當真如裴景初所言,辦得竟像娶妻一般。
三書六禮,八抬大轎,賓客滿座。
所有人圍著這對新人恭賀道喜,他們似乎默契地忘記了我這個五年前裴景初明媒正娶的發妻。
“恭喜太傅,良緣永結,白頭到老!”
“薑姑娘有大才,非尋常閨閣女子,裴太傅可要好好珍惜啊!”
“聽說當初在楚州,也是薑姑娘同裴太傅出生入死,這般真情,世間罕見啊!”
我的出現好似與所有人格格不入。
原本喜氣的場麵刹那間安靜下來,各異的目光彙聚在我身上,人群裏傳來低低的討論聲,
“這女子是誰啊?還戴著麵紗?”
“我認得!是裴夫人,如今竟然這般憔悴了?當年她成婚時,可是風光無限啊,這才幾年光景?”
“哎,這裴夫人鼎鼎大名誰人不知?善妒,無子,忤逆婆母,要我說裴大人沒休了她就是好的!還有臉出現在這?”
裴景初麵色難看,被這麼多人當眾議論家事,他隻覺得難堪至極。
他快步走過來拉住我,我的手腕似乎要被他捏碎一般,
“誰讓你來的!”
原本躲在他身後的薑箬此刻徐徐走了出來,笑顏如花。
“裴郎,莫要這樣說姐姐,她肯來為你我道賀,我感激不盡。”
在看到薑箬的一瞬,我渾身血液都冷了下來。
她穿的,是我的嫁衣?
一瞬間,我隻覺得全身上下都燒了起來,我目眥欲裂,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撲到薑箬身上。
“誰允許你穿我的嫁衣的!”
“脫下來!”
當年母親為了給我縫製這份嫁衣,日夜不休,幾乎熬瞎了一雙眼睛,笑著對我說,“我兒能穿著我做的嫁衣,嫁得良人,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在我大婚後不久,她就鬱鬱而終,隨父兄而去。
我珍視著這個母親最後留給我的遺物,放在匣子中珍藏。
當真可笑,如今,竟是為他人作嫁衣?!
薑箬哭喊著,死死抓住身上的衣服,
“姐姐,我的那套嫁衣大了,臨時改已經來不及了,這才借姐姐的嫁衣一用。”
裴景初也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了我,將薑箬護在懷裏,對著我低吼道,
“沈窈,你鬧夠了沒!你看看你如今善妒的嘴臉!那裏有半分沈老將軍的遺風!我裴府的臉麵都被你丟盡了!”
我被推得一個不穩,腳下踩空,順著台階滾落下來。
我躺在地上,渾身都鑽心刺骨的疼。
仰頭青天白日,淚水順著臉頰滾落。
失去意識之際,人群傳來驚呼。
“快看她的裙下!怎麼流血了?”
“這是流產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