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裴景初出門踏青,身邊總會跟著一個薑箬。
每日中午我去國子監為裴景初送午食,也被婆母派給了薑箬。
就連每逢宴請,坐在兒媳之位的人,也變成了薑箬。
而我,頂著各異的目光,獨自飲下苦酒。
最開始,裴景初還會在情意溫存時寬慰我,
“母親,隻是想要個孫子。”
可我知道,婆母不隻是怪我無所出,更是在心底裏覺得我家風粗鄙,不如溫柔小意的薑箬來得體貼。
曾經裴景初帶我去宮中赴宴,我在禮數方麵有些欠缺,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婆母聽聞後,氣得夜不能寐,讓自小在禮儀綱常中長大的薑箬來教我。
那整整一個月,我的手都是被打得青紫一片,吃飯都握不住筷子。
而裴景初看到後,隻是皺著眉,最終沒說什麼。
那時我尚有未出嫁時的幾分脾性。
一次在薑箬的刻意刁難中,我們二人推搡起來。
她一下磕在了石子路上,額頭落了疤。
婆母知道後,當著府中眾人的麵,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算是徹底滅了我作為裴府主母的威望。
我被關在祠堂罰跪。
裴景初麵色難看地趕來,看到我臉上鮮紅的巴掌印一愣。
我哭著撲到他懷裏尋求安慰,我想說我沒有推薑箬。
可是他隻是將我拉開,麵色不悅,
“窈娘,你太任性了,是該學學規矩。”
說著便不再看我一眼,拿著手中的傷藥匆匆離開。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被關在祠堂罰跪的那些時日,裴景初每天晚上都會親自去給薑箬上藥。
二人關起門來,一次就是半個時辰。
可薑箬就那樣死了。
大夫說是傷口感染,連續高熱不斷,就那樣要死了。
所有人都在震驚之中。
我被婆母派人從祠堂拖了出來.
雙腿早就跪得沒了知覺,就那樣被人拖行了一路。
堪堪趕到將要咽氣,臉色青白的薑箬榻前。
婆母哭喊著讓我給薑箬償命,最終是裴景初攔了下來。
他目光複雜地看著我,又看了看自己快要哭暈過去的母親。
懷中是奄奄一息的薑箬。
最終,他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似乎是不忍地撇開眼,不去看我。
可說出的話卻冷得我發顫。
“窈娘,箬箬說臨死之前,隻想看你這個罪魁禍首給她磕頭贖罪。”
“你就跪下吧,也算是償還自己造下的殺孽。”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人。
這是我的夫君,我們曾經舉案齊眉,是我以為能夠托付一生的良人。
可如今,卻要我為我沒做過的事贖罪。
我幾近目眥欲裂。
“裴景初,我沒有!”
“是她自己摔倒的!”
可最終還是被仆人按著頭在地上,重重磕了起來。
一下,又一下,沒有盡頭。
血,順著額頭流下,模糊了視線。
耳邊卻突兀地響起陌生的冰冷的聲音。
“宿主,確定因為這具身體的皮相破損而舍棄?”
“是的,重生後皮相會恢複至最初,甚至更加美豔。”
“好的,扣除十年壽命換取重生,重生日期定為下月初一。”
彼時,我被七八手摁住,額頭抵在一地血泊之中,
尚且不知,這是薑箬的第一次假死重生,也是我往後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