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衍回過神來，匆匆上前幾步，卻又戛然而止。

他左右張望，顯得局促不安，似乎擔心有人看見我們共處。

終於，他深吸一口氣，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將我拖至庭院側麵的竹林。

竹影婆娑，將他的麵容遮掩得忽明忽暗。

“你怎麼回來了？”他壓低聲音，眉頭緊鎖，似乎我的出現是個不小的麻煩。

我抽回手腕，看著他麵上那副心虛模樣，心中冷笑。

“怎麼？見到故人歸來，不該歡喜才是？還是說，我歸來後，擾了你與新歡的好事？”

顧衍麵色複雜，欲言又止：“不......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沒想到你能從虛天中脫困。我以為你真的已經.......”

“魂飛魄散了？”我接過他的話，嘴角勾起譏諷弧度，“讓你失望了。虛天之苦，我熬過來了。”

顧衍手指微顫，眼神閃爍不定，嘴上卻仍在辯解。

“我......我沒有，是你誤會了。隻怪眾人皆傳你已經......”

“死了？所以你連尋都沒尋我，便迫不及待地除掉我的痕跡，迎娶新歡？”我冷冷打斷他的辯解，語氣如霜雪，“昆霞宮拆毀得幹淨，我的東西處理得徹底，連我最愛的九葉靈芝草都換成了夾竹桃。顧仙君做事，當真利落。”

顧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語氣也生硬了幾分：“事已至此，多言無益。如今我已再娶，鏡塵鏡華也已認玉清為母。你突然歸來，隻會.......”

我不願與他糾纏，截斷他的話頭：“我此番來，並非為你。”

顧衍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警惕取代。

“你是為了鏡塵和鏡華？”

我點頭：“是，我要將他們帶走。”

“不行！”顧衍斬釘截鐵，毫不猶豫，“他們在這裏過得舒適安康。並且已經把蘇玉清視作親生母親。你突然出現，隻會擾亂他的清淨。”

我正欲辯解，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夫君，你在與誰說話？”

清脆悅耳的聲音，與我的音調有七分相似，卻又多了幾分嬌柔做作。

顧衍麵色微變，正欲開口，一個身著淡紫色紗裙的女子已踱步而來。

看見我時，她微微一怔，隨即了然。

“這位便是雲仙子吧？久仰大名。”

她盈盈下拜，眼波流轉間盡是謙卑：“賤妾蘇玉清，拜見雲仙子。”

我冷眼旁觀，心中明鏡：她這是做給顧衍看的，借以顯示自己的賢良淑德。

顧衍果然上前一步，將蘇玉清扶起，態度親昵：“玉清，你怎麼來了？”

蘇玉清嫣然一笑，那笑容我再熟悉不過，正是我當年常用的表情。

她竟學得如此之像，連眼角細微的紋路都一般無二。

“妾身擔心夫君口渴，特地煮了清心茶來。”

她遞過一個精致的玉杯，目光卻偷偷瞥向我，似在炫耀自己如今的地位。

我心中了然，麵上卻不動聲色：“不必多禮。我此番前來，隻為見一見我的一雙兒女，鏡華和鏡塵。”

蘇玉清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平靜下來。

“鏡塵在閉關修煉。他的操控之力日漸強大，需要閉關穩固境界。”她語氣平淡，目光卻躲閃不定。

“那鏡華呢？”我不動聲色地問道。

一聽到鏡華的名字，蘇玉清和顧衍同時表情一僵。

“鏡華她......也在閉關。”蘇玉清言語間有些遲疑，“雙生子靈力相通，兩人需同時閉關才能穩固境界。”

我敏銳地注意到，她說這話時，右手無意識地撚動衣角。

“鏡華到底在哪？我要見她。”

顧衍和蘇玉清對視一眼，均是一副為難神色。

顧衍輕歎，“鏡塵和鏡華他正處在修煉關鍵時期，不宜打擾。不如你先離開，待他們出關後再說？”

我冷哼一聲：“你們兩個，當真把我當傻子糊弄？鏡華若真在閉關，我可以等，但我必須親眼看到她閉關的位置。”

蘇玉清麵色一變，急聲道：“那不行！閉關之地靈氣彙聚，外人貿然靠近，會擾亂靈力平衡，對鏡華有害！”

此言一出，我心如寒霜。

“好一個‘外人’！”我冷笑，“”乃她親生母親，又怎會對她有害？除非.......”我緊盯蘇玉清的雙眼，“除非鏡華根本沒在閉關，你們在騙我！”

顧衍沉默片刻，終於點頭：“也罷，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便見一麵吧。”

蘇玉清急了：“夫君！”

顧衍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言，隨即帶我往後院走去。

遠遠地，我看見一個約莫十三歲的少年正在一棵古樹下練習劍法。

少年身形修長，眉目如畫，正是我的兒子鏡塵。

隻是他並未閉關，周圍也沒有鏡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