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著他那張,我在無數個黑夜裏描摹過的深邃眉眼,笑著開口:
“陛下與皇後娘娘伉儷情深,會和孩子平安順遂一生。”
笑著笑著,我的眼角又開始落淚了。
明明殺盡天下觀相師的是他。
說我和父親是禍害的也是他。
可他卻為了柳如月,背叛了不信觀相師的誓言。
謝雁西似乎是得到滿意的答案,腳步輕揚地走了。
天就要亮了。
今天是最後一日。
夜裏我想要去討回那塊玉墜子,卻沒想到柳如月先一步找到了我。
我熟練地跪在她的腳邊。
“參見皇後娘娘。”
“奴就快要死了,還懇請娘娘看在奴為您做狗的份上,將孩子的玉墜還給奴。”
柳如月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語氣輕佻:
“那塊玉墜,被本宮砸爛了。”
“本宮不喜歡被狗用過的東西。”
我抬頭看著她那張妖豔的臉,將牙咬了又咬,才堪堪忍住心口的火。
“那兩個孩子,是本宮攛掇陛下殺了,野狗山上根本就沒有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早就被野獸分而食之了。”
我忍不住抓上了她纖細的腳腕,力氣大到,幾乎要將手裏的指甲嵌進去,抓爛她的血肉。
“我與你無冤無仇!”
柳如月不惱,也沒有掙脫開我的桎梏。
“陛下十八歲那年發病,是本宮領了照顧的功勞。”
“可他最後竟然娶了你這麼一個神棍。”
“你擋了本宮皇後的路,你的孩子,自然擋了本宮孩子太子的位置。”
“你們都得死。”
胸中的怒氣翻湧,我不知道從哪裏迸發來的力氣,沾著鮮血的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真是可惜,謝雁西活不了多久,你的皇後美夢要破碎了。”
我怒視著她。
下一秒,我的後背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撞傷,我清楚聽見了胸腔裏肋骨斷裂的聲音。
“你竟敢咒孤?”
“沈昭雪,你是不是覺得,孤真的不忍心殺了你,所以任由你肆意妄為!”
那隻曾經溫柔哄我入睡的大手,按在了我斷掉的肋骨處。
我呼吸都疼,更無法開口辯解。
在我血紅的雙眼中,謝雁西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
我讓他,直接殺了我。
他眉心微動,將我摔在一邊。
“孤不會殺你,孤隻會讓你的孩子給你贖罪!”
“來人,去把沈昭雪的孩子刨出來喂野狗!”
我躺在地上,笑得很大聲。
“謝雁西,我們的孩子,早就挫骨揚灰了。”
笑著笑著,謝雁西真的以為我瘋了。
我的身體開始發顫,大口大口的鮮血噴湧而出,像是將五臟六腑都吐了個幹淨。
眼前一片漆黑,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一直在呼喚我的名字。
聲音好耳熟啊,謝雁西。
我似乎是被七手八腳地抬著,耳邊傳來了太醫的聲音:
“陛下,沈小姐身上的傷已經潰爛,高熱幾天未退,又剛剛小產過......”
“已經......無力回天了。”
謝雁西表情大變,額頭滲出汗水,不斷地搖晃我已經失去知覺的雙肩,聲音顫抖:
“沈昭雪,不準死!”
“若你死了,我真的會把你的孩子拖出來喂狗!”
可他看到我翻開的袖口裏,密密麻麻的鞭傷,每處傷口都潰爛紅腫,散發著刺目的紅。
他突然說不出話。
下一秒,一口黑血被他吐出,血裏麵還夾雜著紅色的肉塊,那些都是我的心頭血。
我聽到了窗外,一聲刺耳的雞鳴。
謝雁西不顧自己還在往外吐出的黑血,撲上前來抓住了我已經變得冰涼的雙手。
卻發現我已經慢慢闔上了雙眼,死人般灰白的臉上,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