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我穿了一身簡便的衣服,搭了輛馬車出府。
宋魚不知道我想幹什麼,隻是繼續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我們先去了城郊一座有名的寺廟。
我捐了許多香火,才見到了頗有名望的住持。
這是我想出來的新辦法。
隻可惜——
眼前的住持根本沒聽懂我的暗示,隻是一味地“阿彌陀佛”。
“施主開玩笑了,你怎麼可能不屬於這個世界呢?”
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但還是不死心地試探:“住持覺得我身上,有沒有什麼非同尋常的氣息?”
老住持又“阿彌陀佛”了一聲。
“施主渾身貴氣,自是非同尋常的。”
我期待的心再次墜回穀底。
從山上下來時,宋魚見我悶悶不樂,還以為我仍在為納蘭溱的事惆悵,不停地講各種笑話哄我。
我笑不出來。
邊上的草叢裏卻突然傳來一陣突兀笑聲。
“哈哈哈哈!”
我和宋魚戒備地望過去。
一個道士打扮的男人跳了出來,捋著半白的胡須,上上下下打量著我。
宋魚攔在我麵前,破口大罵:“瞎了你的賊眼,看什麼看!”
老道一點也不生氣,甚至不看宋魚,隻是笑眯眯地問我:
“誤入塵寰,牽絆滿身......公子來這兒五六年了吧?”
“呸,我們才剛來。”宋魚脫口而出。
而我一顆心幾乎快跳出胸膛。
隻有我明白,老道是什麼意思。
我趕緊朝他行了個禮,屏退所有人。
“道長能幫我回家嗎?”
“倒也不是不行。”老道捋著胡須。
我立馬明白:“錢不是問題。”
老道大笑起來:“公子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他從懷裏掏出幾張符紙。
“一共七張,你每日熬水化開,第七日正好十五,月升頂上,便是你如願以償的時候。”
人在極度激動的時候,手腳都是軟的。
我幾乎接不穩東西。
上馬車時,腳下也打滑了好幾次。
要不是宋魚眼疾手快扶住我,我怕是能直接摔下去。
回到公主府後,我直奔後廚,讓人送一個爐子去我院中。
為了不讓宋魚多想,我一早找借口把她支開了。
此刻,我獨自坐在爐子前,心越跳越快,幾乎喘不過氣來。
終於能回家了。
我終於能回家了!
我口幹舌燥地盯著水麵,小心翼翼地把符紙放了進去......
水沸騰得很快。
小吊爐裏剛冒泡,我就迫不及待地盛出一碗。
此刻日光正好,灑在廊下,又落在我臉上。
不知為何,我忽然有種很想落淚的衝動。
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嗎?
宋魚從外麵回來時,我早已收拾好一切。
他絲毫沒起疑心,剛走進院子,就憤憤道:
“公子,那個林皓森真是越來越猖狂了!他居然慫恿長公主,把咱們在小池塘裏種的菱角全都拔了。
“還說什麼菱角醜陋,不如改種蓮花。”
“他怎麼不把自己種下去呢?明明他才是如假包換的白蓮花!”
我愣了一下。
宋魚已經鬱悶地嘟起嘴:“長公主也是腦子進水了,什麼都聽他的,她明明知道公子你最愛吃菱角了......”
是啊,我有些晃神。
我最愛吃菱角了。
那是因為我從小在水鄉長大。
菱角這東西對我而言,就是記憶裏家的一部分。
當初我在花房裏種滿鬱金香,在泥裏撒下菱角種子時,是真的把這兒當成自己家的......
可這一切都被納蘭溱縱容別人毀了。
既然如此。
“隨他去吧。”
我垂眸輕聲道。
反正我馬上就要回真正的家了,誰還在意小池塘裏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