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走下樓梯,看到陸遠舟正站在客廳中央,臉色陰沉得可怕。
蔣悅坐在沙發上,右手腕上纏著一小塊紗布,委屈地抽泣著。
那隻泰迪犬趴在她腿上,衝我齜牙咧嘴地吠叫。
“沈以寧,你知不知道悅悅的手腕被你打骨折了?”陸遠舟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看向那塊紗布,連血都沒滲出來,怎麼可能骨折?
“做錯事就該受到懲罰,去花圃裏跪著,什麼時候悅悅消氣了,你什麼時候起來!”
我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知道我對花粉過敏。”
“那又怎樣?”
陸遠舟冷笑,“你打人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
他粗暴地拽著我的胳膊,將我拖到庭院中央。
夏天的陽光很毒辣,花圃裏盛開著大片的玫瑰和百合,花粉在空氣中彌漫。
我的皮膚開始發癢,呼吸也變得困難。
“跪下!”陸遠舟一腳踹在我膝窩,我重重跪在花叢中。
尖銳的花刺紮進膝蓋,花粉撲麵而來,我立刻開始劇烈咳嗽,臉上和脖子上迅速泛起大片紅疹。
“裝什麼裝?”
陸遠舟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悅悅骨折都沒你這麼矯情。”
蔣悅站在台階上,懷裏抱著泰迪,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喉嚨像是被火燒一樣疼。
“阿舟......我喘不過氣......”我艱難地伸手想抓住他的褲腳。
陸遠舟厭惡地後退一步:“別碰我!”
意識即將陷入昏迷前,我好像看到陸遠舟滿臉焦急朝我跑來,卻又在聽到蔣悅聲音時頓住腳步。
可我的心早就變得麻木。
二選一時,我永遠是被丟下的那個。
再次醒來時,刺鼻的消毒水味灌入鼻腔。
艱難地睜開眼,我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右手臂纏著厚厚的繃帶。
下意識去摸,護士連忙阻止,“沈女士,你的胳膊剛取完一塊皮,不能亂動?”
我的大腦嗡嗡作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什麼?”
“您丈夫親自送你來的,說取一塊皮給一位姓林的小姐用。”
“他還特意囑咐要我們悉心照料您呢,病房和恢複的藥膏用得都是最好的。”
聽著這番話,我渾身發抖,淚珠簌簌而下。
在我因過敏命懸一線時,陸遠舟心心念念的不是我的安危,而是用我的皮膚給蔣悅移植!
我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像個行屍走肉遊蕩著下床。
相隔不遠的病房裏,陸遠舟正在為蔣悅剝橘子。
冷白的手指一點點撕去橘子上白色的經絡,一瓣喂給蔣悅,一瓣喂給小泰迪。
胸腔裏的心跳似乎消失,兒子最喜歡吃橘子,有次央求他把橘子剝開一個小口卻被拒絕,理由是會弄臟手。
原來不是他不會做,而是不會為了我和兒子去做。
轉過頭,我繼續如遊魂般往醫院外走,卻驀然撞進一個清洌的懷抱。
仰頭看清來人的臉,我紅了眼眶,“你終於來了。”
說完便眼前一黑,暈倒在他懷中。
午後,沒等到我去拿死亡證明的醫生到病房裏找我,卻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巧走進。
“你是沈以寧女士的家屬嗎?”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醫生拿出一張薄紙,“這是她兒子的死亡證明,麻煩您代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