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教導主任的機械義眼穿透雨幕，死死的盯著格蕾絲的臉龐。格蕾絲撕開校服襯衫，將卡利的核心芯片按在鎖骨下方正在潰爛的皮膚上。當保安撞開實驗室大門的瞬間，她舉著滋滋作響的激光焊接槍嘶吼："你們這些殘缺品根本不懂什麼是完整！"

卡利的記憶晶簇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畫麵裏十五歲的格蕾絲正蹲在儲物櫃前舔舐融化的薄荷糖，原生瞳孔清澈得能映出地下室的灰塵。現實中的少女卻用改裝過的聲帶發出電子合成音："立刻關閉監控係統，否則我讓整座學校的數據庫變成煙花秀。"

"你甚至不願看我現在的眼睛。"卡利用僅剩的完好的機械眼注視著她。

格蕾絲突然將焊接槍捅進自己的耳蝸，人造鼓膜被燒焦的糊味混著血腥氣彌漫開來。"現在我不再是純人類了，木樨鎮的規則不再能困住我們"她搖晃著流出電解液的眼睛，"卡利，你為我開心嗎？沒有人能分開我們。"

卡利看著眼前狀若癲狂的格蕾絲像是渾身零件停止運行，萬千情緒衝擊著他的芯片，讓他短暫死機。

格蕾絲拉著卡利的機械臂，對著教導主任大喊：“既然木樨鎮不許原住民安裝機械器官，現在我自願離開這裏，放棄木樨鎮的一切公民權利。卡利，我們走。”

東海市的霓虹滲入酸雨，在格蕾絲新裝的第四代視網膜上折射出毒蘑菇般的熒光。她站在全息招聘廣告前，自己左臂殘留的人類皮膚在霓虹中泛著病態的青灰。隔壁機械器官商店的櫥窗裏，陳列著正在跳動的仿生心臟——那上麵鑲嵌的鑽石電路，正是她三天前在暗網見過的人體電池原料。

"歡迎體驗免費掃描。"商店AI突然伸出機械觸手，格蕾絲的後頸芯片瞬間被讀取。全息屏炸開刺目的紅字：【原生組織殘留量70%——建議立即升級套餐B-12】

便利店的冷藏櫃震動著半人類需要的營養劑。格蕾絲握著臨期薄荷糖的手指突然顫抖——這是木樨鎮帶來的最後人類食物。收銀員機械臂上的紫水晶傳感器閃爍兩下："這居然還有這麼老的機器人。"

卡利站在雨幕裏，胸甲裂縫滲出藍色冷卻液，與酸雨混合成腐蝕性毒霧。

他的記憶體正在反複播放那個雨夜：他的芯片重新被格蕾絲喚醒，那時少女眼裏閃著純粹的喜歡和對新世界的好奇。他看著現在目不轉睛盯著霓虹燈光的格蕾絲，現在的她還有那種喜歡嗎？

"最新款神經接口五折！"街邊販售機突然噴射出納米機器人，格蕾絲裸露的人類皮膚瞬間被蝕刻出傷痕。

紅色的血液被霓虹光照射，瑩瑩的藍紫色像是他的血一樣。她瘋狂抓撓著滲血的脖頸，直到卡利用生鏽的機械臂將她拖進小巷。

卡利帶著格蕾絲來到東海市荒廢的貧民窟，這裏有許多人類不在需要的破舊房子。格蕾絲趴在卡利的胸口：“卡利，我們一定能過好未來的日子對吧！”

卡利用沒有斷指的手慢慢替格蕾絲處理傷口，半響後喏喏的說：“格蕾絲，我們不要在繼續替換機械器官了。”

格蕾絲聽罷當場站起來：“卡利，我不繼續替換器官，我們在這怎麼生活怎麼賺錢。這裏一切都高度發展，我們當然要跟上潮流。”

卡利看著走遠的格蕾絲，閉上那雙從不關機的機械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