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金人,卻疑我宋臣,撒魯台——你當我大宋是什麼?是你金人隨手一紙書信便可翻江倒海的案頭玩物?”
“還是你完顏宗翰用幾個字便能換回萬民忠心的笑話?”
撒魯台滿頭大汗,已幾乎癱軟在地。
趙恒轉過身來,望向滿殿百官,語氣忽地緩了幾分,卻更顯沉重。
“我趙恒......是宗室血脈否,我不說。”
“但自我登基後,北擊金兵、南鎮江淮、修水利、治田賦。”
“我問你們,是誰替你們鎮住這片山河?”
“是我。”
“你們有誰,在我登基之後,曾餓過一日,逃過一程?!”
他頓了頓,語氣低了下去。
“如今金人送來信物,你們便要斥我為偽?”
“那我問你們——誰敢指著我說:我趙恒,是假的?”
“若真有人信完顏宗翰之言,信他手中的玉佩手諭——那現在便站出來。”
“朕不攔。”
殿中死寂。
那些原本眼神遊移、麵露遲疑的官員,此時卻一個個低下頭,退後半步。
沒有一個人動。
誰也不敢第一個站出來。
宗澤垂手而立,眼神卻悄悄掃過左右,一顆心才微微鬆了些。
趙恒今日這番手段,狠,但有力。
他撐得住!
趙恒看在眼中,嘴角輕輕挑了一下。
“好。”
“看樣子,滿朝還是有明白人的。”
他冷冷轉身,看向撒魯台,寒聲道:“撒魯台,你身為使者,不辨真假,口出妄言,擾我朝綱——依大宋律法,該當何罪?”
撒魯台跪地磕頭,聲音都變了調:“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殿中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官家,恕臣直言——來使雖言語冒犯,但斬之終非良策。”
李綱緩步上前,躬身行禮,臉色凝重:“若因一言不合便殺來使,恐失大義。如此,天下人如何看我大宋之禮?如何看官家之仁?”
李綱字句頓挫,言辭沉穩,一言一語都帶著為國為民的姿態。
趙恒目光微垂,沉默片刻,淡淡道:“李愛卿,你是說......我此刻動了殺意,是不仁,是失義?”
李綱不卑不亢:“臣不敢。隻是擔憂北虜以此為口實,反說我朝悖禮開戰。”
趙恒未答話。
忽聽趙構冷笑一聲,踏前半步:“果然。”
“你果然是怕了。”
“官家今日之怒,不過是色厲內荏。急於殺人滅口,不過是掩耳盜鈴,掩蓋自己身份可疑之實!”
這話一出,殿中不少主和派官員紛紛低頭附和。
“趙桓兄長尚在,皇位未明,此刻枉殺使者,實不智。”
“北虜雖強,然我大宋禮儀不能棄——”
“官家此舉,恐傷社稷之和。”
一時之間,殿內風向似有反轉之勢。
趙恒倏然轉頭,目光森寒,落在趙構身上。
“你說我心虛?”
“你說我想殺人滅口?”
趙構拱手而立,神色從容:“臣隻問一句——你敢不敢將這封手諭交由太史院驗真?敢不敢將玉佩交翰林院比照舊物?若一切無虛,何必動怒?”
趙恒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聲。
“好,好,好。”
他一連三個“好”字,咬得極重,像是牙縫裏都凝著血。
“既然你們都這般惜才愛禮——那朕便不殺了。”
撒魯台剛抬起頭,一口氣還沒喘完,趙恒忽然轉頭,冷聲道: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朕記得。”
“可朕沒說,不能砍他一條胳膊。”
話音一落,殿中眾人齊齊色變!
撒魯台麵如死灰,渾身抽搐,大叫道:“不可!不可!你們不能——”
“來人!”趙恒一揮手。
“在!”
“將此獠拖出去,砍他右臂,封傷,送回金營!”
“告訴完顏宗翰——下一次,敢拿趙桓的名頭來試探我大宋君臣之心,就不止是一條胳膊這麼簡單。”
侍衛應聲,將撒魯台死死拖出,殿外傳來一聲慘叫,接著血腥撲麵。
趙恒一甩袍袖坐回龍椅,臉色森冷。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不。”
“朕還要問——”
“趙構。”
他緩緩站起,眸子緊鎖那群站在趙構身後,方才附和之人。
“黃潛善,汪伯彥。”
兩人聞聲,身形一震。
趙恒緩緩道:“你二人私通外使,暗授節度,妄圖借金人之手撼我社稷之根——”
“罪可赦乎?”
黃潛善臉色鐵青,剛要辯解,趙恒已冷聲斥道:“宗澤、李綱——朕問你二人,若真有人借外敵之名,挑撥大宋君臣,撕裂兄弟之義,攪動社稷之本,該當何罪?”
宗澤一拍地麵,怒聲道:“當誅!”
李綱麵色凝重,也沉聲應道:“此乃離間之計,若不斬之,臣恐朝綱不立。”
黃潛善大驚,急忙跪下:“官家冤枉啊!臣......臣隻是主和之意,絕無異心——”
汪伯彥也臉色煞白,嘶聲喊:“趙構殿下能作證,臣等皆為大宋謀長久之計,何罪之有!”
趙恒冷笑一聲。“謀?你們謀的是誰的長久?是趙構的,是金人的?還是大宋的?”
“若為外敵作倀,借虜喉舌亂我中樞,當斬!”
李綱亦前行半步,眉頭緊鎖,言語凝重:“黃、汪二人反複於虜使之間,今日又附金使之辭,臣亦以為不可赦。”
話音一落,朝堂之上竟再無一人言語。
黃潛善咬牙道:“官家,臣未曾通敵,更未有異心!臣從未暗通金人半句!”
汪伯彥也跟著叩首如搗蒜:“陛下明察,臣等不過是為國憂慮,何曾妄圖撼社稷?臣願伏誅,但請官家自思其後果!”
趙恒低頭看著他們,忽而語氣一緩,似有所思。
“朕不過一試,便露馬腳!”
“這二人,一言不合便通虜遞書,一紙風動便撼君疑主,此等人,豈能留於廟堂?”
“你們一個個都被他們蒙蔽了眼,今日若再縱之,他日怎堪金人再來挑撥?!”
話罷,趙恒看向了康王,開口道:“康王可要求情?”
趙構身子微僵。
他本能想挺身而出,可四顧朝堂,無一人敢與他並肩。
宗澤、李綱不語,那些曾為他搖旗呐喊的官員,竟無一人再敢發聲。
趙構隻覺心中一寒。
今日,他若開口,便是自投羅網。
趙恒未動他,卻步步封鎖他。
趙構最終咬牙,低聲道:“臣,不敢。”
趙恒聞言,輕笑一聲,轉身抬手:“來人,午門斬首。”
“黃潛善、汪伯彥,通敵謀亂,罪在不赦,滿門削籍,流放嶺南。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