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張柏舟要和女搭檔端午去看賽龍舟，讓懷孕八個月的我給他倆當司機。

“小姑娘養的嬌，假期開車太累了，她受不了。”

路上，謝婉婷故意打開車載電台，張柏舟漫不經心的聲音從回放節目中傳來。

“我老婆懷孕後胖的和豬一樣，渾身鬆鬆垮垮，下身還長了痔瘡，脫光了都對她沒興趣。”

謝婉婷則誇張大笑道：“沒想到徐陽姐這樣的美人也有今天。”

在觀眾的哄堂大笑中，我麵無表情關掉電台，還未開口，謝婉婷先紅了眼眶。

張柏舟忙摟住謝婉婷連聲安慰，直哄她破涕為笑，才在後視鏡中對上我微紅的眼。

他冷淡道：“你自己照照鏡子就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你沒資格發火。何況我和婉婷也是為了節目效果好。“

確實，自謝婉婷接替我和張柏舟一起主持節目後，他們拿懷孕的我調侃了足有六個月。

調侃到所有人都知道我肚子上的妊娠紋像蟲爬，身上奶腥味令人作嘔。

我沒說話，隻是在張柏舟的催促聲中，一踩油門疾馳而去。

卻不是趕往機場，而是奔赴郊區的私立醫院。

我已經約好了引產手術，就在今天。

車開得很快。

除了呼呼風聲，車內隻剩下謝婉婷嘰嘰喳喳的說笑聲。

張柏舟含笑聽著謝婉婷那些無聊的廢話。

而之前我和他說產檢結果不太好時，他卻毫不猶豫打斷我，說這樣的小事以後不用和他說。

我懶得再想不重要的是人還是事，隻是沉默開車。

張柏舟卻突然開口道：“把你家鑰匙給我，婉婷住不慣酒店。”

我呼吸一窒。

男人嘴中的家是我的娘家。

也是死去父母留給我最後的退路。

我深吸一口氣，隨手拿起鑰匙串往後扔去。

上次拒絕將救助後養大的流浪貓讓給謝婉婷當玩具的結果，是張柏舟不經意間打開的窗戶和貓咪幼小的屍體。

我賭不起，也不想再賭。

回應我的，是鐵鑰匙串回砸到我手腕上的重響。

“你什麼態度？砸到婉婷你拿什麼賠？給我道歉！”

沒有等張柏舟說第二遍，“對不起”三個字就脫口而出。

怕他不滿意，我又補了一句，“是我沒有考慮周到，實在對不起。”

兩個月前，我指出謝婉婷主播時的讀音錯誤卻不肯和她道歉，張柏舟便在九級大風中把我趕下車。

再往前，是不承認鞋刷的不幹淨被關進廁所一晚上，覺得炒菜時鹽沒放多被硬灌一袋鹽......

對於張柏舟來說，我的一舉一動全是錯，做錯了還不肯道歉更是天大的錯。

見我態度極好，張柏舟神色緩和，從後座探出身子，將一張麵巾紙覆到我流血的手腕上。

“你有什麼想要的，我從汩羅回來帶給你。”

謝婉婷也跟著笑眯眯開口附和。

“跟我說也行，我來提醒他。”

我平靜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我沒忘記，自認識謝婉婷以來，張柏舟給我熬的粥總是稀稀拉拉，連送我的衣服也都剪下吊牌，多帶有試穿的痕跡，甚至沾染女人長發和香水味。

後來我才知道，粥是謝婉婷喝剩的，衣服也是她穿過不想要的。

我的拒絕令張柏舟有些不快，但在對上後視鏡中我微微發紅的眼時，罕見沒有發火。

“你乖乖聽話，下次就帶你......”

話沒說完，謝婉婷突然發出哎呀一聲叫喊。

遠處醫院米白色大樓若隱若現，我皺眉沒有理會張柏舟停車的聲音。

卻在下一秒被他從後座勒住脖頸。

“聾了嗎？我說讓你停車！”

方向盤在下意識間被轉向左邊。

隨後是砰的一聲巨響和刺耳的刹車聲。

八個月的肚子徑直撞上方向盤，像一塊滾燙烙鐵狠狠插入我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