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反應不及,等那人離我隻有三步之遙方才開始抵禦。
那人有些功夫,侍衛竟奈何不了。
我躲閃不及,被他逼近了身,隻能側身避開要害。
身前傳出一道痛哼,劍尖懸停在我心口,未能再進分毫。
成朗握住劍身的手掌滿是鮮血。
“你......”我動了動唇,竟有片刻失語。
成朗看我一眼,將被製服的刺客扔給侍衛。
我穩住心神,遞給他一方帕子,“多謝。”
他正欲開口,丞相出了聲。
“成朗。”丞相麵色不虞,“公主受驚了,該好生修養,我有要事與你商議,隨我來。”
成朗接過手帕,眸色深沉,但遲疑片刻後,還是向丞相走去。
他站定在丞相身後,丞相卻並未立刻離開,反而狡黠地望著我。
“對了,三日後老臣做壽,若能得殿下駕臨,老臣三生有幸。”
我裝作看不見成朗勸阻的眼神,欣然應下。
夜裏,謀士奉上第八顆假死丹。
我沒接,滿腹心事地反問她:“你說成朗今日為何要救我?”
謀士皺了皺眉:“屬下不知,但殿下,您的計劃隻剩最後一環,扳倒丞相指日可待,切不可感情用事。”
我明白,但成朗為我擋劍的舉動實在令我費解不已。
刺客毫無疑問是丞相的人,成朗何必救我?他們還有什麼後手?
我想不通,接了假死丹服下後,就讓謀士出去了。
謀士離開不過片刻,成朗從窗口翻進我的寢殿,緊緊皺著眉頭問:“你吃的什麼藥?是病了?”
他能夜闖公主府,我並不驚訝。
先皇賜婚的旨意剛下時,成朗也曾黑衣夜行,以短劍相逼,讓我求先皇收回成命。
“若我說我快死了,你信麼?”
成朗顯然不信,“別開這種玩笑。”
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漠然道:“成統領又不請自來,這次想讓我求什麼?”
成朗靠近我,我看見他手上傷口,並未進行處理,隻是用我的手帕包著。
我抬眼看他,卻隻能瞧見燭火煌煌下,他眉眼的陰影。
“雲微,不要去丞相壽宴。”成朗沉聲說,帶著懇求的意味,“他會殺了你。”
我定定盯著他,看了許久,發覺我竟然看不懂他。
我曾數次希望他能輔助我,我勸過他,求過他,逼過他。
最後換來的不過是他一句“絕不侍殘暴之主”。
他分明知曉,我以公主之身扶持幼帝上位,不用盡手段絕無可能成事。
可他還是這樣說了,因為他從不在乎我,不願為了我去讓步妥協。
因而此刻他站在這裏勸說我,令我感到出奇地荒謬。
更何況他還是丞相手中最利的一把刀,應當是最盼著我死的人之一。
半晌,我嗤笑出聲。
“成朗,你是以什麼身份在勸我?”
我替他回答。
“駙馬?可當年是你親手割袍斷義,將我休棄。”
“臣子?可誰人不知你是丞相親信,視我為敵。”
“成朗,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聽你的?”
成朗抿緊唇,語氣哀戚:“我就知道你不會聽,你非要鬥個你死我活方肯罷休嗎?”
我說:“是。”
他深吸口氣,像是下定什麼決心。
“丞相壽宴那日,將以摔杯為令起兵,你隨行帶上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往西南撤,我會在那裏,為你留一條生路。”
見我不信,成朗語氣急切:“你我好歹夫妻過一場,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去送死!”
他若是早兩年說這話,我興許還會感動落淚。
如今聽他這樣說,卻隻能覺出無限悲涼。
“你將他的計劃告知我,就不怕被我反將一軍?”
成朗攥緊拳頭,鮮血濕了帕子。
“屆時我攜禁軍在外,你又能掀出什麼風浪?”
真是好極了。
明麵給我退路,實則別無他選。
我眼中閃過一絲冷厲。
“那我們且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