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明裕看到謝青檸，墨色瞳孔裏閃過一絲慌亂。

他艱澀開口：“青檸，你今天不是休息？”

謝青檸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她以為她們之間是坦誠相待的，所以她工作時間，醫院，身份，沈明裕清清楚楚，而這些年，在同一家醫院，她愣是今天才發現這一切，沈明裕瞞的可真好。

觸及到謝青檸眸中的失望，沈明裕想開口解釋。

“明裕。”陳芸突然嬌聲喚他，同時悄悄伸手，用力掐了下陳小可胖乎乎的小肉腿。

陳小可嘴一咧，放聲大哭起來。

陳芸慌張地站起來，將陳小可往沈明裕跟前送了送，無措道：“明裕，小可這是也覺得委屈了，你快哄哄吧，他隻聽你的話。”

沈明裕下意識伸手去接，卻在觸碰到孩子的瞬間猛地縮回手，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瞥向謝青檸。

陳芸也順著他的視線望了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

她貼近沈明裕耳畔，聲音輕柔地請求：“明裕，你抱抱孩子好不好，他本來身體就不舒服，我怕他一直哭下去會更難受。”

到底是他的親侄子，沈明裕也於心不忍，接過陳小可熟練地拍背輕哄。

看著這一家三口的溫馨一幕，謝青檸心口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揪住。

她強裝不在意地偏過頭。

錢思穎貼著牆壁悄悄溜進來，見場麵冷凝，連忙給沈明裕搭台階。

她拉過荀佳輕斥道：“沈總對老婆是出了名的好，沈夫人也是愛子心切，你不該那麼衝動責備她，快向沈總和沈夫人道個歉吧。”

荀佳知道錢護士是在給自己轉圜，她不想連累謝老師，不情不願地開口：“對不、”

“我不接受道歉！”

陳芸開口打斷她，委屈地看向沈明裕。

“明裕，你都不知道，本來小可好好的，這個小護士突然衝進來吼了一嗓子，給小可嚇得一下子僵住了，氣都喘不勻，好半天才哭出聲來。

如果我這次原諒了她的衝動，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會有更多的孩子因為她的失職受到傷害。”

陳芸不依不饒，顯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想為難她的學生，打她的臉。

她走過去，安撫地拍拍荀佳的後背，柔聲道：“沒事，我來處理，你先出去。”

陳芸立刻擋在門口：“不行，她不能走！”

謝青檸無視了她，抬眸望向沈明裕，“這件事和我的學生沒關係，還是剛剛那句話，是我自己醫德不好，讓沈夫人不高興了，沈總可以向院長投訴我，我接受任何懲罰。”

她直接將荀佳推出門外，倚在門框上看著沈明裕，輕嘲道：

“沈總若是對我不滿，可以去投訴我，現在就去。哦，也不用投訴，沈總這麼大權力，直接開除我更方便？”

她這才轉頭看向陳芸：“這樣，沈夫人可滿意？”

沈明裕用力收攏五指，手背青筋暴凸，平日裏的沉穩氣場蕩然無存。

“青檸你聽我的解釋......”

謝青檸挑眉，任他發揮。

“我......”

“哇，爸爸，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裏，這個醫生老巫婆壞，我討厭她。”

中氣十足的小孩哭聲炸起，打斷了沈明裕開口的解釋。

陳小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沈明裕隻好回頭哄他。

他抱起陳小可安撫，抽空對謝青檸說：“青檸，我瞞你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晚上回去，我跟你好好解釋好嗎？我也相信你的醫德，今天這事情，是我的錯，對不起。”

他抱著孩子帶著陳芸離開。

診室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些，錢思穎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謝醫生，你和沈總認識嗎？”

“不認識。”

謝青檸垂眸不語，眼底盡是嘲弄。

她自以為幸福平和的婚姻，其實是裹著糖衣的藥片。

不同的是，藥片的糖衣化了，還有治病的功效。但婚姻的糖衣掉了，隻給她帶來了無窮無盡的苦澀。

錢思穎突然“咦”了聲，“謝醫生，我總感覺沈總今天有點太好說話了，他平常可不是這樣的。”

謝青檸心不在焉地問：“他平時什麼樣？”

說起這個錢思穎就來勁了，滔滔不絕道：“之前沈夫人帶著孩子來過一次急診，不滿醫生的服務態度，第二天急診科就開始全麵整頓。”

“上個月陳小可還不是徐醫生的病人，就因為那個醫生多問了一句用藥史，沈夫人就說她不認真看病曆，接著那個醫生就被調走了。”

她一連列舉了好幾件沈總護妻的事跡，謝青檸每聽完一句，心就涼幾分。

急診科整頓時，她和沈明裕正在蜜月期，被臨時叫回去培訓醫護人員。

被調走的那個醫生，是她的飯搭子，一個家境貧寒全靠自己努力一路走來的女孩。

之後的一樁樁一件件，她都能和記憶中的關鍵節點對上號。

當時沈明裕還心疼她又忙又累，現在才發現他原來才是那一切風波的根源。

沈明裕以窮小子的假身份，給了她一個那麼簡陋潦草的婚禮，轉頭卻任由別的女人，仗著他沈總的身份作威作福。

沈明裕把她當成什麼了？

真是諷刺！

診室外。

沈明裕下頜繃成冷硬的直線，冷聲對陳芸道：“離青檸遠一點，不要打擾她。”

陳芸有點害怕他這副不近人情的樣子，放軟聲音示弱道：“明裕，你別生氣，我也是因為愛小可心切，一時著急嘛。

再說謝青檸也不是一點錯都沒有，小可這麼小，她卻放任那個醫生衝進來大吼大叫，代入小可的視角確實很可怕啊。

好了好了，你實在生氣的話，大不了我去給她道個歉。”

沈明裕煩躁到極點，沒理她，掏出手機讓助理來醫院接陳芸。

陳芸一聽，連忙搶著高聲道：“楊助理，你不用來，明裕會送、”

沈明裕捂住聽筒，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陳芸一下子噤聲。

沈明裕交代完助理，便抱著陳小可下樓。

公司還有急事，他完全是為了陳小可抽空跑的這一趟醫院。

等加緊處理完公司的事，他還要好好和謝青檸解釋一下。

陳芸被他甩在身後，憤憤地跺了跺腳。

想到一門之隔的診室內，便坐著沈明裕名正言順的妻子，她心中的不甘達到頂峰，朝著沈明裕的背影大喊：

“明裕，小可是沈家唯一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