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我奶奶打電話叫我們倆回去吃頓飯。

陸秉煜說晚上六點來接我。

家宴上，我坐在奶奶身邊，又要敬酒，又要應付七大姑八大姨。

我身邊的位置自始至終都是空的。

陸秉煜說公司要臨時開會，走不開了，讓我替他向奶奶道歉。

還附帶了一張開會的照片。

我端起杯子，來者不拒。

陸秉煜到的時候，我的耳尖都喝紅了。

親戚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隻剩下我們祖孫三人。

我軟綿綿地趴在他的肩膀上。

「腰疼。」

我喃喃自語，陸秉煜卻聽了個清楚。

一邊探頭聽奶奶說話，一邊揉著我的腰。

「小煜啊，阿祈是個好孩子，她的琴棋書畫都是我這個老太婆親自教的。」

他點了點頭，又低垂著頭看我，眼底的情意有些晦澀不清，「我知道，奶奶。」

奶奶指了指二樓的房間，「阿祈的房間收拾出來了，今晚就暫且住下吧。」

陸秉煜打量著我的房間，很簡潔，跟我這個人一樣。

隻是角落裏的大提琴，琴身滿是刻痕。

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陸秉煜的視線又停留在書架上的小盒子。

打開後，陸秉煜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一張資助證明，還有一張成舊泛黃的支票。

底下放著各種顏色的彙款單。

那時陸家還沒有成為暴發戶，甚至可以稱得上貧窮。

陸秉煜初中還沒畢業，陸家就破產了。

所有的錢都拿去堵投資失敗的漏洞了。

我媽看不下去想幫助陸家，可陸媽媽是個驕傲的人。

她不肯接受這樣的饋贈。

隻是我的內心在作祟，我分不清那是什麼情感。

即使陸秉煜那樣討厭我，我還是選擇資助他的學費和生活費。

陸秉煜並不知道那是我。

我年少時埋下的名為善良的種子在十餘年後正中陸秉煜的眉心。

他握著彙款單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原來那時他以為的巧合，什麼補習班買一送一啦，都是我設計的。

陸秉煜大步走向床，撈起呼呼大睡的我將我抱在懷裏。

冰冷的液體打濕了我肩上的布料。

我渾然不知。

暗處隱晦的愛意在恣意瘋長。

「阿祈啊，竟然是你。怎麼會是你…」

聲音止不住發顫。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陸秉煜的身影。

我給他做了愛心便當送到公司去。

以往都是司機送的，隻是司機家裏有事請假了。

隻能我親自去了。

前台的人都認識我，都微笑朝我點頭。

我剛出電梯，就看見辦公室裏有個男人的身影。

「要不你就好好和葉初祈過日子吧。」

「畢竟過日子還要娶一個像葉初祈這種的賢妻良母。」

「我覺得葉初祈真的是頂頂好了。」

我以為陸秉煜會出聲拒絕，「我才不要呢！跟葉初祈過日子，我會無聊死的！」

然而這一次陸秉煜半天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他的聲音，「嗯，葉初祈她真的太好了。」

我手上提著的便當哐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我瞬間冷汗爬到後背，不是吧？陸秉煜想跟我過日子？！

我隻是裝著喜歡他，對他其實沒什麼感覺啊…

陸秉煜聽到聲音連忙跑出來，「你沒事吧？沒砸到自己吧。」

他翻來覆去地查看我，「咋了，你傻啦？」

目光直白又熱烈。

我拍開他的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