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元年,新帝登基,奉養母貴妃娘娘顧錦明為太後娘娘。
寒風肆虐,拍得窗柩哐哐作響。
太後躺在床上,呼吸微弱,麵色蒼白幾分,病得昏昏沉沉。
十年前,雙生姐姐顧錦明回家省親時被人下毒害死,父母沒有辦法,令她假扮姐姐入宮成為貴妃。
這一裝,就是十年,她找到了給姐姐下毒的凶手,報仇雪恨,又過繼三皇子為養子,終於將養子送上帝位。
養子登基後,她的身體一日壞過一日,竟到了藥石無靈的地步。
她要死了。
可她心底湧起一陣不安。
昏昏沉沉之際,殿內燈火大亮,冷風肆虐而進,像是冰冷的刀子一樣刮在身上,她抬頭想喊人,麵前浮現長姐的容貌,不由大喜。
時隔十年,她竟然還會夢到姐姐。
“顧錦姝。”來人一襲端莊且華貴的太後鳳袍,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要死的親妹妹妹妹,嫵媚笑了:“許久不見,我得謝謝你,幫我奪了太後的尊位,從今以後,我就是我朝尊貴的太後娘娘。”
顧錦姝麵上的喜色頓時僵住了,“你沒死?”
“我怎麼會死呢。”顧錦明笑了,俯身靠近自己的雙生妹妹:“我當年是懷了你的未婚夫張明若的孩子,不得已,才求爹娘讓你入宮,你該謝謝我,要不然你還在道觀裏伴著青燈古佛。”
“沒死、沒死......”顧錦姝驟然想起當年爹娘苦苦哀求自己的話。
“小姝,你阿姐死了。死在了家裏,宮裏若是知曉,我們整個家族都活不了。”
“你阿姐死了,被人毒死,你要找到凶手,為她報仇。”
就連張明若也裝出情深的樣子:“阿姝,你去吧,我喜歡你,但顧家滿門也要活,萬般不舍也要放手。你放心,我會一輩子不娶,默默陪著你。”
直到今日,張明若都沒有娶妻,不是在等她,而是早就與顧錦明珠胎暗結。
她不僅給阿姐報仇,甚至讓父親升官、母親得封誥命,顧家滿門因她而得到無盡的榮耀。甚至她覺得愧對張明若,對張家有求必應。
真相是什麼?
整個顧家乃至張家都在瞞著她,所謂被人害死、家族要滅亡的說法,乃至情深義重的未婚夫,都是假的。
這些人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顧錦明臉上帶著得意,“阿姝,謝謝你啊,如今,你該將太後的尊位還給我了。”
顧錦姝渾身無力,頭腦一陣無力,朝外看過去:“春遇、春遇......”
“別喊了,她是我的婢女,跟著我一起長大,怎麼會聽你的。是我讓她在你的飲食裏下毒,你不死,我怎麼回來呢。我還有兒子,我還要扶持我的兒子登上高位。”
話說完,春遇從黑暗中走出來,朝著顧錦明跪下來:“太後娘娘。”
“春遇,我才是太後娘娘。”顧錦姝眼眶發紅,朝著春遇喊了出來:“春遇,這些年來我是怎麼過來的,你應該看得清楚,你怎麼可以對我下毒。”
“因為你蠢。爹娘為了我好,而你不過是出生不祥的下賤女。春遇是我的婢女,你竟然這麼相信她們。”
顧錦明每說一句話,顧錦姝的麵色白一分,她極力辯解:“那也是我的爹娘。”
顧錦姝憤怒至極,喃喃開口:“那也是我的爹娘啊。”
那些人都是她的至親。
春遇開口說:“顧家隻認大姑娘,二姑娘自小在道觀,老爺夫人從未認過您,若不是大姑娘有難,怎麼會接您回來。”
“春遇,我待你不薄。”顧錦姝眼淚橫流,歇斯底裏地嘶吼。
春遇麵無表情,跪在自己主子身後,趾高氣揚:“從始至終,春遇隻有一個主子,那就是當今太後娘娘,而不是您。”
想到自己的親信、父母這麼對自己,顧錦姝怒到失去理智,掙紮要爬起來,可自己虛弱到極致,爬起來又摔了下去,竭力為自己辯護:“皇帝是我養大的,豈會認你。”
顧錦明笑了,俯身看著她,瑩白纖細的手指捏起她的下顎:“新帝要認顧家女兒做母親,是廢物的你還是爹娘支持的我?且我才是顧錦明,你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不,他是我的兒子。”顧錦姝不服輸,“是我給他掃清障礙,助他登基。”
是她給皇帝阻擋了回京的大皇子,設計將二皇子貶出京,這才有他登基的機會。
她不信,他可以絕情至此。
“好妹妹,你想想,新帝初登寶座,根基不穩,無世家支撐,不過是空殼。”顧錦明笑容猖狂嫵媚,她狠狠用力,幾乎要將顧錦姝的下顎捏碎:“張明若去道觀找你,也是我的囑咐,讓你死心塌地給我們賣命。就憑你,也可以讓張家芝蘭玉樹的公子喜歡你?做夢。”
顧錦姝氣恨交加,一口血噴了出來,都是騙她的。
都是爹娘的女兒,她竟然被隻自己的至親至愛當做棋子、乃至替罪羔羊。
“春遇,最後一碗藥給她。”顧錦明嫌棄她臟,用帕子擦擦了自己幹淨不染塵埃的右手,得意笑道:“好妹妹,別怪我,就怪爹娘不疼你。她們最心疼我,舍不得我受委屈,你說,雙生女兒,他們怎麼就那麼對你呢。”
春遇將準備好的藥端上來,眉眼狠厲:“二姑娘,不能怪我,我隻是奉命行事。”
顧錦姝起身要掙紮,外麵湧來兩個婆子,死死按住她,將藥灌入她的嘴裏。
風聲鶴唳,雪花吹入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