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牆黛瓦的院落外,幾簇青竹迎著微風招展,葉片簌簌作響,光影浮動。
一襲粉衣的季錦眠,抱著鳳頭琴施然闖入這盎然綠意中。
陽光灑在她繡著暗紋的錦袍上,襯得她膚若凝脂,眉目如畫。
夜遠澤一時看癡了。
覺察那道灼熱視線,季錦眠偏過頭。
隻見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站在季嫿的院子裏,二人竟拉著手。對方的眉眼熟悉,看著倒有幾分死對頭曹氏的神韻。
幾個跟在季錦眠身後的府中下人嚇壞了,紛紛低頭行禮,恭敬中帶著幾分畏懼,不敢亂看。
季嫿如夢初醒,掙脫夜遠澤的手,急忙在人前撇清關係,卻平添了些此地無銀的感覺。
“大小姐,那是三皇子。”
管家林伯小聲提醒季錦眠,眼睛卻不知該往哪裏放。
三皇子夜遠澤?
季錦眠眉尾微揚,眼眸一沉。
還真是曹氏後人。男未婚女未嫁,外男卻來女子後院,曹氏一脈的作風還是那麼雞鳴狗盜,見不得光。
季錦眠半垂著眼,顧念著對方皇子身份勉強行了個禮。
“臣女舟車勞頓,先行告辭。”
不待見此人,季錦眠抱著琴要走。
夜遠澤哪裏舍得,下意識脫口而出:“等等,別走。季錦......季小姐,本皇子有話與你說。”
“遠澤哥哥!”
季嫿眉頭緊蹙,從剛才起夜遠澤就一直癡癡看著季錦眠,現在他居然還把人叫住,恭恭敬敬的喊她季小姐。
彬彬有禮,唯恐唐突了佳人。
看的季嫿妒火中燒,心中隱隱不安。
季嫿擔憂神情讓夜遠澤心裏閃過一絲心虛,旋即,一雙眼珠子又黏在了季錦眠身上。
季錦眠心生反感,話裏透著冷:“三皇子有什麼指教?”
夜遠澤色字當頭,看冷美人也別有一番風味,壓抑著心底歡喜,他故作深沉道:“指教談不上,閑聊幾句。”
叫住季錦眠是一時興起,隻想多看幾眼。現下越看越覺滿意,鄉野長大的土丫頭,怎麼水靈的跟玉蘭似的?
冰肌玉骨,楚楚動人。
視線落到季錦眠懷中的琴,瞳孔一顫,眼底倒映著震驚。
“這是鳳頭琴,皇叔居然連這個都給你了。”
鳳頭琴對夜景淵多寶貴,他是知道的,也隻在幾年前宮宴上目睹過一回。而現在,夜景淵居然直接轉手給了季錦眠,足以可見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既如此,夜景淵與季錦眠的婚事必然是遲早的事。
想到這裏,夜遠澤心裏竟有些不快和惋惜。
“嗯,王爺憐惜割愛。”
季錦眠答的越發敷衍,比起在這裏聽夜遠澤說些有的沒的,她更願意回去休息。
抬眼,卻對上季嫿眼底幽恨與妒火。
季嫿本以為季錦眠去王府會出醜,沒想到夜景淵把鳳頭琴都給了她。那可是千年前的寶物,多少琴師夢寐以求的珍寶。
偏偏落進了季錦眠手裏,她憑什麼?一個鄉野丫頭能彈好琴嗎?
想到這裏,季嫿酸溜溜道:“王爺真是出手大方,不過這鳳頭琴對彈奏者要求極高,姐姐你可要勤加練習,才不算暴殄天物,辜負王爺的美意。”
季錦眠冷冷一笑,她的鳳頭琴她不會彈,到季嫿手裏才不算暴殄天物不成?
“你又沒聽過我彈奏,怎知我琴藝不精?”
季嫿神情一滯,答不上來。
季錦眠嗓音清冽如冷泉:“王爺把琴送我,自有他的道理。而且王爺還說了,這琴我若不喜歡,劈了當柴燒都行。”
季嫿咋舌,眉頭緊皺,身體微微顫抖著。
到底是鄉下上來的,粗俗愚昧的村婦!
“這琴可是名貴之物,怎麼能燒......”
“比方而已,王爺的心意我自會珍惜,不勞妹妹煩心。”
說著,季錦眠頓了下,眼睛掃過夜遠澤,淡淡道:“妹妹這般在意,可是想要王爺的這把鳳頭琴?若是如此,隻怕還得先問過王爺才行。”
心思被點破,季嫿驟然漲紅了臉,在夜遠澤看過來後,她才意識到季錦眠別有用心給自己挖了坑。
當著三皇子的麵,索要別的男子之物,豈不是打夜遠澤的臉?
季嫿萬萬不敢認下,頭搖的像撥浪鼓。
“怎麼會,隻是怕姐姐久居鄉野不知這琴的重要,糟蹋了珍寶而已。”
“遠澤哥哥,你說是不是?”
她眼巴巴的看著夜遠澤,實則向他證明自己絕無二心。
夜遠澤皺了皺眉,忽然想起宮中先前的傳聞,皇叔心儀季家女,季錦眠一直不在京中,根本接觸不到夜景淵。
反倒是季嫿更有可能,若非知曉她對自己的情誼,夜遠澤隻怕會覺得她與夜景淵之間有什麼。
現在見她對鳳頭琴如此關注,夜遠澤心中不快,一時沒回答季嫿。
季嫿更加著急,眼眶微微發紅,“遠澤哥哥......”
裹挾真心的情話到了喉嚨,卻又苦於季錦眠在旁邊無從開口,急得她有些上火。
季錦眠勾了勾唇,“小妹既與三皇子有話要說,臣女不便擾,告辭了。”
這次,季錦眠吸取教訓,不等夜遠澤答複便匆匆離開。
身後隱隱傳來季嫿對夜遠澤的解釋聲,季錦眠隻是冷笑。
人敬一尺,她還一丈。若故意與她作對,惹她不快,她也勢必睚眥必報。
季錦眠回到院子時,下人還在整理王府送來的禮,見著她回來一個個笑臉相迎,恭敬到極致。
季錦眠覺得無趣,等人收拾妥帖了,隨便打賞了下人一點,便讓他們統統下去了。
她繼續捧著史書,在久遠的記載中查找自己當年死因真相。但可惜,千年前的記載本就少之又少,有關她的部分更是大海撈針。
季錦眠並未氣餒,除此之外,她倒發現一件事,當朝的記載從新皇登基後就沒有記錄。
不知是被刻意隱去了,還是別的原因,以至於她隻能自己去查。
季錦眠這頭忙於罪行真相,殊不知,在送走夜遠澤後,季嫿就已暗中讓人對外謠傳:季錦眠的琴技得王爺青睞,是偷學她季嫿的殘譜。
謠言如過江之鯽,迅速在大街小巷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