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來襲,夫君拋下一雙年幼兒女,將寡嫂護在懷中逃跑。
待我采藥歸來,隻在義莊見到兩具小小的屍首。
我傷心欲絕之際,夫君周回姍姍來遲:
“柳氏腹中是兄長唯一的骨肉,護不住他們母子,我實在愧對父母兄長。”
“等孩子出生後,我們就過繼過來,當自己的孩子養。”
上輩子,我念他重情重義,含辛茹苦把孩子養大。
最後孩子金榜題名後,一紙休書甩在我臉上:
“十年無所出,也配占著主母之位!”
第二天,柳氏鳳冠霞帔被抬進正門。
我才幡然醒悟,他們本就是一家三口。
自己不過是個替人養子的工具。
重活一世,我拭去血淚,一封書信寄去盛京。
七日後,當朝宰相出城相迎三十裏。
......
再看到我的兩個孩子時,我竟流不出一滴淚。
許是我的淚早在上一世,就流幹流淨了。
擦拭掉兩張小臉上的血汙,俯身抱住他們的頭:
“念念,昕昕,母親又來遲了。”
前世我草草安葬了孩子。
這一世,我要讓他們體麵地走。
待一切安排妥當,已是次日黃昏。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卻見周回正悠閑地坐在院中品茶。
他臉上絲毫沒有逃亡的狼狽,反倒是麵色紅潤,如沐春風。
“念念和昕昕呢,又躲到哪兒頑皮了?”
我冷冰冰看著周回,嘴角一勾:
“你還記得他們?”
周回一怔,正想發難,卻忽而放緩了語氣:
“事發突然,柳氏懷著兄長的骨肉,若有個閃失,九泉之下如何向兄長交代?”
“何況念念和昕昕也不小了,隨便找個地方一藏,那些山匪哪找得到?”
在他眼中,兩個三歲稚童,能在無情血刃下自保。
反倒是身強體壯、懷胎四月的柳氏,更需要他以命相護。
我的孩子們被親生父親拋棄時,該有多麼絕望。
他們從小就愛纏著父親,覺得父親是無所不能的厲害人物。
我閉上眼,心痛難忍:“他們不會再回來了。”
周回當即暴怒,一下摔碎了茶盞。
“好好的,你耍什麼性子!”
“把孩子藏起來,想要挾我做什麼?又缺錢了嗎!”
他還好意思提錢。
家裏的吃穿用度,他幾時上過心。
這些年,若不是我起早貪黑上山采藥,熬夜替人縫補。
這家早就揭不開鍋了。
他那點微薄的俸祿。
不是拿去與同僚吃酒聽曲,就是買了那些裝點門麵的古籍字畫。
每次我勸他節省些用度,他總是不耐煩:
“你一個內宅婦人,懂什麼官場往來,應酬打點都是免不了的。”
“沒有這些體麵物件,同僚們如何能高看我一眼。”
周回心中料定,是我把孩子藏起來。
他像瘋了似的在屋裏翻箱倒櫃,連床底下都不放過。
動靜大得連隔壁住的老嬸子都驚動了。
“周大人,這是怎麼了?”
周回怒氣衝衝:“找孩子!”
“找誰家的孩子?”
“陳嬸,您糊塗了?當然是我家念念和昕昕。”
院子裏突然安靜的可怕。
陳嬸臉色煞白,看了看我,又看了眼周回,顫聲道:
“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嗎?那日山匪不管老,看見就砍。”
周回如遭雷劈,他愣在原地半晌。
忽而轉頭,目光移向堂屋正中的供桌。
那上麵兩個新擺的牌位,分明寫著我們那一雙兒女的名字。
“不可能!”
他踉蹌著後退兩步,目眥欲裂地指著我:
“你個毒婦,怎麼能如此咒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