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夜鶯小姐,您的賬戶已收到三百萬打賞,平台將抽取百分之三十手續費,請問剩餘款項是否現在提現?」
客服機械的提示音,從另一部備用手機裏傳來。
是之前設置的打賞到賬提醒。
三百萬。
我夢寐以求的數字。
現在,它像一堆廢紙,或者說,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恍惚回神。
屏幕上,還是直播平台的提現界麵。
「不提了,謝謝。」
聲音幹澀得不像我自己的。
這救命錢,我不稀罕了。
秦墨陽,我也不要了。
我沒回出租屋,直接去了銀行。
那張存著我所有工地血汗錢的銀行卡,輕飄飄的,卻壓得我喘不過氣。
二百一十萬。
剛好夠他所謂的“手術費”和“初期護理費”。
也是他轉手送給那個叫琳琅的女人的項鏈錢。
我開始收拾行李。
雖然沒什麼可收拾的。
這間月租八百的出租屋,除了我這個人,幾乎沒什麼屬於秦墨陽的東西。
哦,不對,還是有的。
那件他住院前穿的白襯衫,洗得發白,我還留著。
他說,這是他最喜歡的衣服,因為是我送的。
現在想來,不過是隨口一句的謊言。
真正的秦墨陽,衣櫃裏全是高定,一件襯衫,夠我工地搬一年水泥。
還有床頭櫃裏,滿滿的各種營養品空瓶。
進口的,貴的嚇人。
我曾以為,那是秦家偶爾良心發現送來的。
現在才知道,那不過是他「墨盡此生」打賞給「夜鶯」的錢,換了個方式,又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左手倒右手,玩得真好。
剛“出事”那會兒,我們連像樣的床都沒有。
一張硬板床,鋪著洗得泛黃的舊床單。
我白天在工地累得像條狗,晚上回來還要給他擦身按摩,生怕他肌肉萎縮。
累到極致,沾床就睡。
半夜卻常常被他“無意識”的動作弄醒。
他會像藤蔓一樣纏過來,嘴裏含糊不清地喊著我的名字。
「晚晚…別走…」
然後,是滾燙的身體,和無法抗拒的索取。
他說,醫生說了,植物人也需要感官刺激,有助於蘇醒。
我信了。
我以為,那是他在絕境中,對我唯一的依賴和眷戀。
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個清醒的男人,對自己“未婚妻”身體的合法享用。
連帶著,對我精神的無情戲弄。
我不知道自己在翻找些什麼。
行李箱空空如也。
垃圾桶卻快滿了。
我茫然地看著這個我們“相依為命”了三年的“家”。
牆壁斑駁,燈管接觸有問題,一閃一閃。
隔壁夫妻的爭吵聲,孩子的哭鬧聲,清晰可聞。
我曾想過,等他好了,我們就換個好點的房子。
不用太大,溫馨就好。
可他每次都說:「晚晚,別折騰了,現在這樣挺好。」
「我們能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
我曾以為,他是怕我花錢,體諒我的辛苦。
原來,他隻是懶得在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女人和臨時住所上,浪費半點心思。
證件,我的證件好像還在醫院。
秦墨陽的“主治醫生”說,為了方便辦理各種手續,我的身份證最好由他保管。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