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秦墨陽,植物人。
已經躺了三年。
醫院又來了催費單。
紅色的印章,還是那麼的刺眼。
我指尖冰涼,捏緊了那張紙。
白天工地,我扛水泥。
晚上直播,我化名「夜鶯」,跳舞換錢。
隻為他能多一口氣。
三年血汗,熬幹心神,終於快湊夠下一期治療費。
直播最後一天,榜一大哥「墨盡此生」又提了要求。
「小夜鶯,想拿錢?」
「今晚,跳支脫衣舞。一件不留。」
他那邊,好像沒關麥,傳來一聲熟悉的笑聲。
1
那聲輕笑。
我幾乎瞬間就聽了出來。
是秦墨陽。
那笑聲實在太熟悉,曾穿過無數個寂靜深夜,在我耳邊低語,哄著我入睡。
也曾在情動時,變得沙啞滾燙,輕喚我的名字。
可現在,這笑聲裏,隻有冰冷的嘲弄。
直播畫麵已經黑了。
「墨盡此生」那邊,似乎手忙腳亂地關掉了什麼。
但我聽見了。
清清楚楚。
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然後狠狠一擰。
血肉模糊。
我僵硬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出租屋裏那盞昏黃的燈泡閃了閃,光影在我臉上明明滅滅。
三年。
我曾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堅韌的女人。
可以扛起一切。
直播間的打賞提示音還在響。
零星幾個小禮物。
大概是剛才沒退出去的路人。
他們在刷:「主播怎麼了?」「剛才是什麼情況?」
「墨盡此生」沒有再發任何消息。
他一定以為,我什麼都沒發現。
以為我還是那個,為了三百萬,可以連尊嚴都踩在腳下的「夜鶯」。
我曾為了他一句「想你了」,連夜坐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隻為見他一麵。
那時他說,我是他生命裏唯一的光。
現在,我成了他戴著麵具,隨意消遣的玩物。
榜一大哥。
秦墨陽。
植物人。
我的未婚夫。
這幾個詞在我腦子裏瘋狂旋轉,撞擊。
像一場荒誕至極的戲劇。
而我,是那個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裏的小醜。
「小夜鶯,舞跳得不錯。錢,我明天打給你。」
一條私信彈了出來。
還是「墨盡此生」。
語氣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帶著施舍般的漫不經心。
我盯著那行字。
每一個筆畫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眼球上。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三年來的疲憊、屈辱、絕望,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我衝到馬桶邊,吐得昏天黑地。
膽汁都快要嘔出來了。
眼淚混著穢物,模糊了視線。
我曾以為,隻要堅持下去,一切都會好起來。
墨陽會醒來。
我們會回到從前。
可從前,是什麼樣子?
我已經快要記不清了。
那個曾經會溫柔地給我擦眼淚,說「晚晚不哭,有我呢」的秦墨陽,和屏幕後麵那個戴著麵具,冷笑著看我跳舞,甚至讓我做出那種動作的「墨盡此生」。
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或者說,從頭到尾,都隻是我的臆想?
傻。
我真是,傻得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