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慢遲鈍地抬起頭,神色木然。
“好,我簽。”
“真的?”嚴文彬喜形於色,立刻把筆塞進我手裏。
這麼的迫不及待。
我一筆一畫,寫下名字。
無所謂了,唐晚柔想要什麼,都給她就是。
連生命都隻剩最後兩天時間,還死守著婚姻有什麼意義呢?
嚴文彬頓時長舒一口氣,露出釋然的滿意笑容。
他難得伸出手,溫柔地揉了揉我頭發。
恍惚回到我們剛戀愛時那樣。
“燕晴,你總算學會像晚柔那樣溫婉大度了,這多美呀,別再像以前那樣胡攪蠻纏惹我討厭了知道嗎?”
我想笑,卻發現連扯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說起來真是諷刺。
我和嚴文彬相識於大四,畢業攜手創業。
曾經他說,最欣賞我獨立奮鬥的模樣,仿佛渾身都在發光。
和那些嬌滴滴的女人都不一樣。
可唐晚柔一回國,他把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都忘了。
開始嫌棄我強勢、罵我嫉妒心重。
把離婚協議小心收好,嚴文彬說自己要回公司一趟處理工作。
“你留下好好伺候晚柔,她得了絕症又剛生完孩子,你應該大度讓著她。”
丟下這句話,他毫不留戀地離開,我重新拿過冷透了的湯。
魚蝦的腥味傳入鼻子,我自嘲一笑。
他又忘記了,我吃海鮮會過敏。
可唐晚柔的口味和喜好,他卻拿一個小本子仔仔細細記錄著。
胃餓得發痛,我走出保姆間,打算隨便弄點吃的。
卻被唐晚柔招手叫住。
“燕晴姐,給你看個好東西~”
手機裏,一條斑點大狗津津有味舔著什麼。
餐盤邊,是一管寫滿了外文字的特效藥。
看清包裝後,我瞳孔猛然一縮。
唐晚柔咯咯嬌笑起來,問我眼熟嗎?
當然,這是國外最新研發的強效抗癌藥。
第一批僅有十支,早被國外富豪買斷了,隻有其中一支流入了拍賣會。
當時我拿出所有積蓄競拍,卻被嚴文彬點天燈截了胡。
“白燕晴,你簡直太惡毒了,明知道晚柔需要這份藥,還故意過來搗亂?”
我徹底陷入絕望,瘋了一樣想去搶,卻被他指揮保鏢死死攔住。
“晚柔得了絕症,你就立馬說自己也癌症晚期,這種拙劣的騙術把我當傻子不成。”
“要學也學學她的純潔善良,別天天耍心眼撒謊成性!”
那天,我被保鏢扯爛裙子,衣不蔽體地丟到大街上被人瘋狂圍觀拍照。
尊嚴全無,身心重創。
可就是這樣求而不得的特效藥,卻被唐晚柔拿去喂了狗!
這一刻,我擠壓在心底的怒火瞬間爆發,揚手就想打她。
可虛弱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反而被唐晚柔狠狠兩巴掌扇在臉上,一頭栽倒在地上。
嚴文彬的怒吼從門口響起。
“白燕晴,你又在搞什麼鬼把戲!”
我奮力撐起眼皮,隻看到唐晚柔嚶嚶哭著撲進他懷裏。
“文彬,燕晴姐果然還是討厭我,你才一走她就碰瓷,想誣陷我害她!”
下一秒,嚴文彬憤怒地一腳踹在我肚子上,直接把我踢飛到牆邊。
胃裏翻江倒海的一陣疼痛,我張口嘔出一大攤血。
“起來,別演了!”
嚴文彬叫來保鏢,拽住我的頭發拎起來。
“叫你別裝死聽見沒?以為嘴巴裏藏點雞血就能騙過我?”
他眼裏都是諷刺,順手抄起旁邊的花瓶。
冷水兜頭潑了我滿臉。
“晚柔那麼嬌弱體虛,她能把你打吐血就有鬼了!”
我耳邊陣陣嗡鳴,隻覺得天旋地轉。
唐晚柔拉住嚴文彬的手說算了。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無論燕晴姐做什麼都不會計較的。”
“可是看她這樣......我好擔心寶寶將來會遭受她暗中虐待嗚嗚嗚。”
嚴文彬臉色頓時一沉。
唐晚柔見他沉默著不說話,哭著要下床給我磕頭。
“燕晴姐,你有氣就衝我發吧,把我打死都行,千萬不要針對寶寶!”
我踉蹌著維持幾乎要癱軟在地的雙腿,淡淡笑了。
“放心,我會做一份財產公證,把屬於我的股份資產全部轉讓給你兒子。”
都說錢財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臨死前我算是明白,的確如此。
沒有什麼是值得在意的了。
我隻是病了,不是傻了。
嚴文彬今天急著去公司見律師,不就是為了這事。
倒不如我主動點、簡單點,滿足他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