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渾渾噩噩待了不知多久,我恍惚聽見他們說我的孩子要過百日了。
我用盡所有的力氣擺脫護士,跌跌撞撞跑到江家,跪在江家大門口,天上下著冷雨,衣服早就濕透了。
“江執寒,我求你。”我的嗓子嘶啞,像破敗的風箱,“讓我見孩子一麵。”
沒有人理我。傭人們繞開我,像避開臭水溝裏的老鼠。
大門裏,燈火通明,歡聲笑語。江執寒舉辦了孩子的百日宴,滿堂賓客齊賀,林詩曼坐在主位上,懷裏抱著孩子,笑得溫柔。
她穿著我孕期裏精心挑選的禮服,戴著江執寒送我的項鏈,笑著對客人說:“執寒對我很好,孩子們也很健康。”
而我,被他們扔在泥水裏,像個笑話。
我撐著冰冷的地麵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衝進大廳,指著林詩曼,眼睛猩紅:“你還給我!”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詩曼低低地抽泣了一聲,江執寒的臉色驟變,他幾步走到我麵前,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嗓音冷漠:“你夠了。”
我被逼得抬起頭,眼前一片模糊:“夠了?江執寒,我連命都給你了,你告訴我,什麼叫夠了?”
江執寒盯著我,眼底翻湧著冷意:“念笙,詩曼才是孩子的母親。”
——孩子的母親。
我笑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不鬧了。我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氣,握住江執寒的手,輕聲問:“執寒,我呢?”
他皺了皺眉,嗓音淡漠:“你該走了。”
——該走了。
他們終於連我的存在,都不需要了。
我的指甲刺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在地上。我一點點後退,看著燈火輝煌的宴會,看著林詩曼在眾人簇擁下笑靨如花。
我嗓音輕得像飄在空中的灰:“好。”
下一秒,我抬手,狠狠撞向大理石柱。
砰——!
世界瞬間安靜。
江執寒的瞳孔驟縮,林詩曼驚叫了一聲,杯盞跌落,碎了一地。
鮮血從我額角流下,淹沒了我的眼睛,也淹沒了所有的情感。
我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身體很疼,腦袋更疼。護士小聲議論:“江先生說了,送去精神病院。”
我的手指在床單上緊緊攥成拳。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被送走。
我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拖著虛弱的身子逃出醫院。
冰冷的街道,冰冷的夜風,冰冷的世界。我像條野狗一樣,跌跌撞撞地跑到一座廢棄的工廠裏,蜷縮在角落,發著高燒。
我以為我會死。
可我沒死。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簡陋的房間裏,桌上擺著清粥,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坐在一旁,目光複雜地看著我:“孩子,你醒了。”
我盯著他,喉嚨幹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你是誰?”
他沉默了一會兒,遞給我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一個年輕女人抱著嬰兒,笑得溫柔。
他說:“這是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