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兵送來爸的信時,我剛在牛棚被沈煥鎖滿七天。
牛棚又臟又臭,七天我隻吃了一個饅頭。
本就有哮喘的我躺在村衛生所,奄奄一息。
爸在信上言辭激烈,說若我為了沈煥再不回城,就要跟我斷絕父女關係。
沈煥推門而入,眼尖看到信上他的名字,不耐煩地皺眉。
“程音,一天天就惦記給我寫情書,你的檢討寫完了?”
他懶得拿過信去檢查,就篤定這是我寫給他的情書。
畢竟,這些年來,我的一切都是圍著他轉的。
他剛考上大學就接到下鄉通知,我索性放棄高考陪他一起。
相伴三年,我倆形影不離,整個大隊都知道沈煥與我不過是差臨門一腳的伴侶。
沈煥看了眼我在輸液的手,想再說些什麼,被一句女聲打斷了。
“這可是村衛生所,人來人往的,注意作風影響。”
下一秒,一隻女人的手搭上了沈煥的肩。
沈煥朝她爽朗一笑:“人多眼雜,我自然會注意,你怎麼來了?”
林青聽到沈煥的回應明顯有些失望,看向我的眼神意味深長。
“當然要來看看,這可是稀奇事。”
“我們民兵隊平時訓練那麼辛苦都不見有人生病,我也是第一次見關了七天就裝暈倒的,又沒缺她吃喝。”
沈煥自然地搭住她的手,眼神裏滿是讚許。
林青繼續道:“程姐姐這樣應該是沒事,走吧,兄弟們還等著商量防匪策略呢,鎮上來通知了,今年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像是看不見我慘白的臉和幹裂的嘴唇,沈煥轉向我冷冷開口。
“好好恢複體力,田裏的秧還等著你去插呢,別拖大隊的後腿,別讓我這個民兵隊長丟臉。”
走到門口頓了一下,又回頭補了一句:“等你好了,我帶你去踏青。”
我無力地躺在床上,看著他們二人勾肩搭背地離開。
沈煥把我關牛棚,又來催我寫檢討,是因為我在土匪進村時,沒有及時找到他們求援。
村子周圍一直都有土匪,那天所有人都去鎮上看露天電影了,隻有我留下來負責放哨,沈煥和林青帶著民兵隊留守。
一發現土匪來襲的火光,我就急忙跑去大隊村委找沈煥,卻發現空無一人。
民兵隊員也都說不能擅自行動,要沈煥和林青出麵才行。
無奈之下,我跑遍整個村子,才在後山找到舉止親密的沈煥和林青。
一看到我,沈煥不由分說地沉下臉來。
“程音,你能不能別天天跟著我,連後山都找得到。”
我無心理會他們二人深夜在此的原因,心急如焚地開口。
“土匪來了,快到村口了,你再不帶隊去就來不及了。”
聽了這話,林青用力挽著沈煥的手,看向我語帶嘲諷。
“沈大哥,程音為了見你真是不擇手段啊,連土匪來了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來。”
沈煥臉都黑了,不管我怎麼解釋都不聽,就要趕我走。
直到大隊長滿身是傷匆匆趕來,他們才終於相信。
“沈煥,林青,快跟我走,土匪已經到村口了!”
等到大家手忙腳亂地擊退土匪後,所有的責任都被推到了我身上。
我試圖解釋:“是沈煥和林青在後山......”
卻被沈煥一巴掌阻止了。
“我和林副隊長在後山演練抵禦土匪的對策,要不是你通知晚了,怎麼會差點釀成大錯。”
林青和其他民兵隊員都開口附和,我便沒有繼續解釋。
我在大隊說話從來沒有分量,說了隻會引來更多的羞辱,最終隻能被關進牛棚,受罰七天。
剛剛沈煥出現,我以為,看到我虛弱的樣子,他會有所挽回。
以前我隻是擦破一點皮他都會心疼半天,而如今......
好像自從林青出現,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掙紮著起床給爸寫了一封回信,上麵隻有四個字:“我聽您的。”
回城安排在五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