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手裏還拿著那把刀，他不敢怎麼樣，歎了兩聲出氣。

「考得再好頂啥用，嫁不到好人家還不是個賠錢貨，浪費老子的錢。」

婆婆到點從大伯家過來，見到冷鍋冷灶，撇了撇嘴把拐杖往地上杵了幾下：「這是給我老婆子擺樣兒看呢，是嫌棄我過來蹭飯了，幹脆自己也不吃了，大家夥兒一齊餓死。」

「奶奶，媽媽生病還沒好呢，我去做。」女兒怯生生地解釋。

「生啥病啊，不過就是腳上踩了根釘子，又不是死了人，再說了，人不是好好地在這嗎？胳膊肉沒少一塊兒，這就沒法做飯了？甭找借口。」

前天我下地攬化肥，不小心踩到了釘子，直接穿透了腳背。

要不是鄰裏鄉親好心，再加上林長軍心懷鬼胎，照著從前他根本不會同意送我去醫院。

女兒走到灶房生火，我跟了進去。

婆婆和丈夫都不在，女兒非常開心地告訴我，今天校長當著全高三年級的同學表揚了她。

「媽，我這幾次的模擬考都到了咱們省城重點大學的分數線，等我考上了大學，就有了城裏戶口，到時候接你到城裏跟我去過好日子。」

女兒說話時，眼睛亮亮的，拿著燒火棍在空中一直比畫，完全沒有上一世嫁人後的空洞和麻木。

她是這麼的懂事可愛，最後卻落得了跳河自殺的結果。

那麼冷的天，那麼淺的水，她是躺下去把自己溺死的。

「媽怎麼還哭了呢？」

我忙擦掉眼角的淚，笑著說：「媽是高興的，我姑娘真棒，隻要我姑娘過得好，媽就是不去城裏也高興。」

我在心裏暗暗發誓，這次拚死了也要讓女兒參加高考，決不能再重蹈覆轍。

想必是林長軍已經把剛剛的情形說給了婆婆，飯剛端上桌，婆婆直接發號施令：「小芳都十八了，該給她說親了，我看那個村主任的兒子就很不錯，人聽說是傻了點，可他們家裏條件好啊，小芳嫁過去還能給咱們家幫襯幫襯。」

女兒聽了這話害怕地呆住，眼睛裏閃著淚，可又不敢吱聲。

我摸了摸女兒的頭，一臉平靜道：「小芳兩個月後得參加高考，不能嫁人。」

婆婆對我的話很不滿：「這個家裏哪輪得到你來做決定。」

「考上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得嫁人，再說了咱家裏條件那麼不好，我孫子的學費還湊不夠呢，一個丫頭，哪有錢給她念大學。」

這幾年林長軍掙的錢都用來資助了大伯家的孩子複讀，我女兒上學的錢是靠我閑時去城裏賣東西、幫人家打工一分一分掙來的。

掙五分被婆婆要去三分，不然她就要去小芳的學校鬧。

我繼續據理力爭：「我女兒的學費都是我掙的，從沒花過家裏的錢，大伯家的兒子年年複讀你都讓他上學，憑什麼不讓我女兒上。」

林長軍沒掛住臉，當場摔了碗。

「你是我林長軍的媳婦，掙得每一分錢都得是我們林家的，之前讓小芳上學那是因為他還小，也是為了讓她能說個好人家，念到高中足夠了，想上大學門兒都沒有。」

婆婆也氣得嘴發顫：「小芳這賠錢貨怎麼能跟我大孫子比，還不是你肚子不爭氣，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讓我們林家就宏光一個獨苗，全家人供著他那不是應該的嘛。」

當著女兒的麵他們就敢說出這種話，我擔心女兒受到影響一時再想不開，一個晚上不住地安慰她：「放心，誰說也沒用，有媽在，媽絕不會讓他們把你嫁出去。」

我的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限，可仍是不敢放鬆，擔心我一離開她們就要逼著小芳嫁人，後來都沒敢再去醫院，就連晚上睡覺都陪著女兒。

隔天送女兒去學校時，我在校門口看見了林長軍，他正在給校長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