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療結束,程以恩給陳奶奶敷上膏藥,叮囑她多靜臥,並約好周六再來。
雨剛停,被雨水洗刷過的石子路格外白淨,空氣格外清新,路燈的光暖暖的,照得人心裏也癢癢的。
行至半路,手機響了。
還以為是陳奶奶有什麼吩咐,程以恩把理療箱放在長椅上,掏出手機一看,竟然是周樾打來的微信語音。
怕是自己看錯了,程以恩仔細分辨那個頭像,確實是周樾沒錯。
猶豫片刻,她接起電話:“喂?”
對麵傳來一聲低沉的,略帶著沙啞的聲音:“在哪裏?”
果然是周樾。
程以恩清清嗓子:“外麵。”
周樾“嗯”一聲:“還要多久忙完?”
程以恩:“有什麼事嗎?”
“給你個地址,忙完過來接我。”
手機嗡嗡響了兩聲,微信出現一條位置信息,在新城區的商業街周圍,離剛才撞車的環島不遠。
沉默片刻,周樾追問:
“多久能到?”
程以恩退出導航,清清嗓子,問:“我為什麼要接你?”
周樾倒是大言不慚:
“車讓4S店拖走了,記得我的車是為什麼被拖走的麼?”
程以恩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
“你老家不是在這裏嗎?”
“問得好,出門我開著他們剛給我買的車,回去車子不見了,你幫我想個理由?”
程以恩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
“你還有那麼多朋友。”
“都是狐朋狗友,怕他們趁我睡著噶我腰子。你比他們可靠。”
程以恩輕歎一口氣:
“你打車吧,我給你報銷車費。”
“手機沒電了。”
周樾似乎並不想在電話上拉扯太多,略帶著命令的語氣說:
“快點來,我喝得有點多,現在迷糊得很,萬一死半道上,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你說不清。”
說完就把語音掛了。
程以恩再打回去,沒人接聽,順著微信裏的手機號打過去,關機了。
周樾做事極端,向來是個嫌命長的主,程以恩一直都很怕跟他扯上關係。
橫豎回去也是路過那裏,還是過去看看情況再說。
路很順,不到半小時就到了。
周樾坐在銀行大門前,仰頭靠著石獅子,脖頸下墊著她那把黃色的傘,黑色襯衣領子敞開著,堅硬的喉結隨著呼吸微微晃動,好像是睡著了。
程以恩下車,拍了拍他的手臂,沒反應,又使勁捏了下他胳膊上的肉,小聲喚他:
“周樾?”
周樾吃痛,皺著眉頭睜眼,看清楚是她後眉頭舒展開,站直身體,揉揉鼻子說:
“開得真慢,給老子凍感冒了,你全責啊。”
說完自顧自的拉開副駕駛坐進去,雙腿蜷著,左右看了幾圈,探頭出來問程以恩:
“怎麼調座椅?”
程以恩沒說話,就那樣冷眼看著他。
周樾倒是不見外,摳摳這裏碰碰那裏碰碰,終於摸到調節座位的把手,長腿一蹬,將間距調到最大,也順便調了座椅靠背,舒舒服服靠著,看著車窗外的她:
“怎麼不上車,等聖旨呢?”
說完指了指路口的監控:
“違停100。”
程以恩開門上車,提醒他:
“綁好安全帶。”
周樾哼一聲:“不喜歡綁那個玩意。”
“我也不喜歡接送你,周樾,人這輩子多的是無奈的事。”
周樾還是不動,就抱著胳膊看她,眼神有些迷離。
程以恩懶得跟酒鬼計較,伸手拉過安全帶,周樾雙手抬高,任由她把安全帶的卡扣扣好。
銀行門口不能停車,程以恩發動車子駛入車道,問他:
“去哪裏?”
周樾抱著胳膊,眯眼假寐:
“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