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點二十,剪輯室內落針可聞。
許若青的手機亮起。
【J】:加班?
那個孤零零的問號在屏幕上跳動,像極了他挑眉時的弧度。
她輕笑一聲,指尖無規律地在桌麵輕叩兩下,目光在屏幕上遊移了兩秒,最終敲下:?
【小野貓】:江總監等著驗收就好。
按完發送鍵,筆記本合上的悶響還沒散去,衣架就被她拽得砸向地麵。
走廊應急燈投下慘白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拖在身後的尾巴。
推開旋轉門的刹那,潮濕的風裹著雨腥味撲麵而來。
初夏的暴雨來得突然,此刻正以傾盆之勢衝刷著瀝青路麵,積水倒映著霓虹的光暈,像打翻的調色盤。
許若青站在公司門口的玻璃簷下,看著雨簾在麵前織成密不透風的網。
水珠砸在地麵又彈起,有幾滴濺在她裸露的腳踝上,涼得刺骨。
雨幕被撕開一道口子,黑傘邊緣滴落的水珠連城銀線,正好截斷她邁向雨中的腳步。
“順路送你。”
江煜白的聲音不高,卻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刺耳。
許若青猛地回頭,正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雨水順著傘簷成串墜落,有幾滴濺在他挺括的西裝肩頭,洇開深色的痕跡。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穩穩地握著傘柄,
這隻手,曾經在深夜的微信裏給她發過“晚安”,也曾簽了她節目的死刑判決書。
她嘴角扯出個笑,轉身時肩膀擦過他的西裝前襟,帶起一陣雪鬆香混著雨水的味道。?
“不用。”
她咬牙衝進雨裏,冰涼的雨水瞬間浸透襯衫,
“江總監的順風車,我怕開到懸崖邊上。”
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嗤笑。
許若青的腳步頓了一下,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模糊了視線。
然而,江煜白的聲音仍追了上來,混在風雨聲中,帶著低沉的戲謔:?
“許導,你現在的樣子,像隻落水的貓。”
她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三個月前,她曾經在微信上和他分享過自己撿到的流浪貓。
那時候他說:【淋雨的小貓,需要一把傘。】
而現在,他站在她身後,遞來的不是傘,是羞辱。
她站在雨中,瞳孔縮了縮,咬住下唇直到微滲出血痕。
雨水很冷,但比不上他眼裏的溫度。
幸好這場雨夠大,大到能掩蓋所有狼狽。
雨水順著許若青的發絲往下淌,單薄的襯衫很快被浸透,緊貼在身上。
高跟鞋在水窪裏踩出淩亂的節奏,水花濺濕了裙擺也渾然不覺,
她隻想把那個身影甩出視線。
可江煜白的聲音還是追了上來,
“許若青。”
他的嗓音低沉,帶著某種不容抗拒的威壓,混著雨夜濕冷的空氣,一字字撞進她的耳鼓,震得她心跳一緊。
她猛地停住腳步,但始終沒回頭。
身後傳來皮鞋踩在水中的聲音,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卻像是踩在她的神經上。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
江煜白的聲音近在咫尺,溫熱的呼吸幾乎要貼上她的後頸,
“就是這副倔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