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事我是後來才發現的，她還念叨著：“我個老婆子活不久了，給小雲瑤多積點福，望神仙保佑她平平安安長大。”

我在順德齋幹的是喂雞燒火、端茶送水的活兒，可我親手養大的雞、撿拾的雞蛋都沒有我的份兒，。

小時候，阿娘都會把攢了半月才餘下的一個雞蛋給我煨一碗紅糖雞蛋水，現在我娘病得厲害，我咋能讓娘吃不上一口雞蛋呢？

可我娘還教育過我：“勿以惡小而為之，咱要做清清白白的人。”

思慮大半日，我還是悄悄往懷裏揣了顆渾圓的雞蛋，小小的一顆熱乎著，還沾了點穢物，不過不要緊，夠阿娘吃上一碗雞蛋羹，吃了這雞蛋羹，阿娘就有力氣了。

為了補償母雞，我特地把自己的午飯喂給它，就當是報酬。

可雞蛋羹蒸好，阿娘直接推走。

“雲瑤，娘吃不下，給這位公子補身體吧。”

那怎麼能行？！

可娘怎麼也不肯張嘴吃，最後還盯著我一勺一勺喂給東方無咎。

說來怪，原本半死不活的東方無咎吃了這碗雞蛋羹後竟醒了過來。

現在想來定是以形補形的作用。

我喂的那隻雞可是渾身金毛的金雞！

東方無咎醒來後總是說胡話，還把我家弄得亂七八糟的。

“這是哪裏，吾涅槃失敗了嗎？”

“吾乃四海八荒唯一一隻九羽金鳳！”

......

我聽不懂，也不想聽懂，我隻知道，他搶了原本屬於阿娘的雞蛋羹，我指了指院子裏不停溜達的雞，癟嘴道：

“得了吧，它還是四海八荒唯一一隻被我親手抱回家喂藥的雞呢，要不是我，你這隻雞精就變成燒雞了。”

“雞......雞精？！”

東方無咎對這個稱呼很不滿意，一激動就直接從床上摔了下來。

還得我去扶起他、安慰他。

“雞精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你好歹能修煉成人形，世界上好多人......不，好多雞最終不是變成燒雞，就是變成白切雞、紅燒雞塊、板栗雞、黃燜雞......”

我還沒說完，東方無咎直接口吐鮮血。

“你......閉嘴。”

該閉嘴的明明是他。

我不敢再開玩笑，耐心給他擦臉擦嘴換衣裳。

而他則心安理得接受著我的伺候。

這隻雞精可難伺候了，這也不吃，那也不喝，我還得每日五更起床去給他收集甘露。

好不容易能下地，他得了空就到那小山坡的榕樹底下打坐，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美其名曰汲取天地精華。

我見著隻能搖搖頭，雖說他皮相不錯，可擱那兒一坐，實在像是要打鳴的公雞。

不，公雞打鳴都沒他早。

三年過後，他的腿竟然神奇地好了，能跑能跳能飛，拿根樹枝在那裏舞來舞去，可好看了，不似地上的精怪，更像是天上的神仙呢。

可他是好了，我娘快撐不下去了。

床前，娘拉著我的手，說著說著就落下兩行清淚。

“雲瑤，娘這輩子唯一遺憾地的是沒能見到你出嫁......”

我一夜無眠，半夜爬上小山坡，湊到東方無咎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