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潮濕，心悸。

她在旋渦裏，被絞得四肢沉重。

“公主......公主......”丫鬟的哭聲將讓她驚醒，睜開眼，自己已然躺在府裏。

她大難不死，撿回一條命。

昏迷時，謝之瀾來過一次，“告訴公主，讓她以後不要使些下三濫的手段......”

丫鬟和她哭訴，“公主，他不值得......”

她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不是他......”

她忍不住失神。

怎麼花了一輩子，才看清楚，他不值得呢。

她窩在公主府，每日除了養病，就是吃吃喝喝。

直到父皇圍獵，她想起答應過父皇，會陪他去狩獵，這才收拾起行囊。

她穿上騎裝，出了門。

父皇擔心她的安危，本想讓段安穆保護她。

可段安穆還未回來。

謝之瀾和其他兩人被派來保護她。

趙巧巧跟在身後，偷偷摸摸的。

隻要一側目，就能看到她。

謝之瀾時不時會往趙巧巧的方向望去，他很想去尋趙巧巧，可礙於皇命，不能離開她的身邊。

行到林子深處，數十名黑衣人躥了出來。

“保護公主！”

“唰——”

如雨般的箭矢，徑直射來。

周公子和趙公子，拔劍迎敵，擋在她的前麵。

他們與黑衣人纏鬥，擋下了大片攻擊。

可黑衣人數量太多，一個勁往她的方向攻擊。

謝之瀾擊退了鑽進包圍圈的黑衣人。

形勢不容小覷，他們絲毫不敢懈怠，劍與刀相擊，發出震耳的嗡鳴聲。

“啊！之瀾！救命！”

趙巧巧突然尖叫呼救，謝之瀾揮劍的手一頓，立馬趕了過去。

他一走，身側出現大片空隙，黑衣人趁虛而入，搭箭射來。

箭矢如光，她看到一個小黑點急速而來。

她霎時緊張起來，身子僵硬，動彈不得。

電光火石間，一道白光擦著發絲而過。

箭矢被擊落。

一雙強有力的手，將她牢牢護在懷裏。

“段安穆！”

她呆愣地看著他，心跳如鼓。

他手上不停，黑衣人連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著。

他竟回來了。

一路艱險，她隻記得快要炸開的心臟，以及揮刀的啪嚓聲。

她從不知道，他的懷抱，這樣溫暖，這樣安全。

他帶著她安然回去。

營帳外，謝之瀾手上染血，望向她的眼中含著窘迫，“巧巧不慎墜馬，失血過多，太醫說，唯有還魂丹可救她......請公主賜還魂丹救命！”

還魂丹，是父皇賜她的寶物。

能醫死人，救活骨。

世間唯有此一顆。

她冷冷看著他，“還魂丹隻此一顆，若給了她，我怎麼辦？”

她以後要是遇到危險，沒了還魂丹，要怎麼辦。

謝之瀾嗓音沙啞，思慮再三，終於想出了辦法，“我會竭力保護公主。”

若不是為了趙巧巧，他不願妥協。

他隻怕恨不得和她撇清幹係，老死不相往來，像上輩子一樣。

她止不住冷笑。

要他保護，和方才一樣嗎？

要還魂丹，也不是不行。

“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她伸出手指。

“第一，跪在這裏一夜。”

“第二，出嫁那日，你必須到場聽我宣讀聖旨。”

“第三……等我想到再說。”

話音剛落，他沒有猶豫，“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誰能想到，高雅出塵的謝公子，會為了趙巧巧這樣低聲下氣。

她怔了片刻，想到他會這樣喜歡趙巧巧，是因為將她認成了自己。

她忍不住挑眉，生出期待。

第二日，她慢悠悠出門時。

見他還在原地，肩頭露水已濕，臉色也蒼白了許多。

她將丹藥丟給他，打了個哈欠。

他撿起丹藥，啞了嗓子，“出嫁那日，臣會來......娶您......”

她在半空中的手頓住。

她要他在場，可不是為了讓他娶她。

不過是想要他親眼看著，她嫁給別人。

大婚當日。

禮炮轟鳴，鑼鼓喧天。

她被擁立著下轎，不急不緩地展開聖旨。

目光掃過底下眾人。

周公子與趙公子，一臉坦然，明白自己是陪跑的。

謝之瀾掐著手心，似在努力壓抑情緒。

而段安穆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唯獨看向她時，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讓她看不分明。

“......擇段安穆為駙馬，即日完婚。”

話音一落，謝之瀾怔住了，像是突然被重錘擊中。

段安穆掏了掏耳朵，雙唇微張，滿臉震驚。

她翹起嘴角，抬首示意，“段安穆，還不快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