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私人飛機在黑夜中穿行，像一把利劍，劃破長空。

很快，飛機落地。

我甚至沒有時間去調整時差，直接驅車回家。

推開家門，客廳裏空無一人，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牆上的掛鐘，發出單調的“滴答”聲，一聲一聲。

趙誌遠不在。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沿著走廊，走向畫室。

畫室的門沒有關緊，留了一條縫隙。

昏黃的燈光，從縫隙裏透出來。

我的女兒小雨，背對著門，坐在畫板前。

她的身體，小小的，瘦瘦的，像一片風中的落葉，微微顫抖著。

她拿著畫筆，機械地在紙上塗抹。

那些線條，扭曲，斷裂，像一隻隻殘破的飛鳥。

翅膀折斷，羽毛散落......

壓抑，絕望，黑暗，充斥著整個畫麵。

“哥哥說，隻有翅膀斷了，才能飛得更高，更遠......”

小雨喃喃自語，聲音空洞，沒有生氣，像一個被操縱的木偶。

我的女兒，曾經那個眼裏有光，畫筆下充滿陽光的小雨，去哪兒了？

她現在，就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阿姨，您回來啦？”周浩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帶著一絲虛假的笑意。

他手裏端著一杯牛奶，熱氣遮擋了他的眼神，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表情。

“小雨，過來。”

我沒有理會周浩，徑直走到小雨身邊，蹲下身，握住她的小手。

好涼。

小雨的身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她緩緩地轉過頭，看著我。

眼神，空洞，無神，像兩個黑洞，吞噬了一切光亮。

“媽媽......”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像蚊子哼哼。

帶著一絲陌生，一絲畏懼，一絲......絕望。

“我在幫妹妹練習呢。”

周浩不知何時走到了畫板前，隨手拿起一張畫，臉上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得意。

“你看，妹妹現在畫得好多了。”周浩的語氣，輕鬆，得意，仿佛在展示一件傑作。

他把畫舉到我麵前。

那隻被撕裂的飛鳥，像一隻怪獸，張牙舞爪，猙獰可怖。

我盯著那幅畫，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傳遍全身。

“練習？”我轉頭看向小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些，但顫抖的聲線還是暴露了我的恐懼和憤怒。

“小雨，告訴媽媽，這是怎麼回事？”

小雨的嘴唇，顫抖著，像風中搖曳的花瓣。

她不敢看我，隻是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哥哥......在教我......飛翔......”

她小聲說，聲音細若蚊蠅，斷斷續續。

我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壓抑，像火山一樣爆發出來。

我一把拉起小雨的手，想要帶她離開這裏，這個充滿黑暗和絕望的地方。

可小雨的手腕，好細。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骨骼，硌得我的手心生疼。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然後，我看到了什麼？

一道道刀痕，觸目驚心，像一條條醜陋的蜈蚣，橫亙在小雨白皙的手腕上，猙獰可怖。

小雨的身體，猛地一顫，像觸電一樣。

她下意識地想要把手縮回去，但我緊緊地抓住了她，不讓她逃避。

“小雨，告訴媽媽，這些傷口是怎麼來的？”我強忍著心痛，輕聲問，聲音裏充滿了顫抖和恐懼。

小雨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滴落在地上。

她拚命搖頭，卻不敢發出聲音，像一隻被困在籠中的小鳥，絕望地掙紮著。

“說啊！”周浩在一旁催促，聲音尖銳，像一把刀子，刺向小雨的心臟。“告訴她，這些都是你自己弄的！”

“我自己弄的......”

小雨機械地重複著周浩的話，眼神空洞，沒有焦距，像一個被洗腦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