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捏緊刀叉,指尖微微發白,麵上仍笑得春風和煦。
“嗯,我沒關係的。”
“媽,她都說了。”
陸明朔幾下扒拉掉陸母的手,不顧宴會其他人的側目,急匆匆離去。
陸母強顏歡笑著應對那些或探究或嘲諷的視線,嘴唇微動,淡聲提醒舒意。
“你既然是明朔的妻子,更應該對他上點心,別讓他被外頭的貓兒狗兒勾了去,我們這樣的人家鬧出什麼可不好。”
她對舒意這個兒媳是滿意的。
當年陸老爺子特意相看的,有這麼個未婚妻,明朔也能收收心。
事實也確實如此。
陸明朔這兩年確實收斂了不少。
隻是,舒意那個家世,亂糟糟的,她到底有些遺憾。
舒意垂下眼簾,渾然像是不知道陸母的心思,隻乖巧地應是。
見她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陸母有火發不出,心底罵了聲晦氣,轉起去交際。
宴會是在戶外,舒意被風吹得有些冷,左右沒陸家人盯著,她不自覺就多喝了幾杯酒。
中途,她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才從那種朦朧的意識中醒來。
就在這時,小姨的電話打過來。
“我聽說,明朔中途離開,去了別的女人那?”
女人的聲音冷漠而不悅。
“舒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說過了多少次,要攏著陸明朔!舒家現在的境況,沒有陸家,該有多艱難!你是不是忘了你那個好大伯依舊虎視眈眈!”
當年,舒家發生意外,舒母和舒父葬身火海。
舒家的資產被大伯刮分,直到舒意和陸明朔聯姻,情況才有所好轉。
為了抵消大伯的戒心,舒意明麵上並未過多插手公司事務,安分守己地做著主持人,隻是私底下仍籠著父母在公司時信重的老人。
這些年依托陸氏的幫助,舒氏的幾個核心項目早就有了突破性進展。
一旦她能拿下項目後續投資,就有了和大伯正麵抗衡的底氣。
“我沒有忘記。”晚風吹亂舒意鬢邊的長發,她半垂著眼,輕聲道,“小姨,我有分寸,您放心,外頭的人影響不了什麼。”
電話另一頭,女人的聲音才緩了緩,隻是仍不放心地警告:“你知道就好,舒意,你要記住,你沒有資格沉溺在情愛中,你媽媽的例子就是下場!舒家的一切原本就該是你母親的!”
“我知道的,小姨。”
舒意眼前閃過母親瘋狂絕望而美麗的麵容。
——“舒正陽,你不得好死!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了你,你卻想把我獻給別人!”
她的母親為她父親創立了舒氏,生兒育女,卻依舊被辜負。
情愛,當真有如砒霜。
念頭閃過,她正要掛電話,女人又問了句:“你這個月去看過心理醫生了嗎?”
“看過了。”
掛斷電話後,舒意倚著冰冷的大理石牆麵出神。
再抬眼,洗手台的玻璃鏡片下映出男人冷酷的側臉,以及一根半燃的香煙。
“你怎麼來了?”
霍景琰卻不答,俯下身子,目光在她泛紅的眼尾處留戀。
“哭了?”
“沒。”
舒意側過頭,避開男人打量的神色。
霍景琰不置可否的點頭,掐滅香煙,帶著淺淡煙味的指尖攆著舒意的鑽石耳墜。
“爺爺讓我送你回去。”
舒意一怔,旋即悄然鬆了口氣。
老爺子能做這種安排,應當是沒有懷疑她和霍景琰的關係。
眼下這情況,她拒絕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那就多謝霍總了。”
舒意跟在霍景琰的身後,酒意散發有些熱,脫了搭配禮服裙的小外套。
車牌囂張的邁巴赫,門被拉開又合上。
霍老爺子看著那位被抗在自家崽子肩上女人的外套,總覺得自己在哪見過。
腦海中閃過那句“半年”,霍老爺子眯了眯眼。
......
舒意直到車停在自家樓下,才從微醺中醒過神來。
回想起自己今晚的經曆,她隻覺好笑。
替陸明朔遮掩這種事,她已經不知道做了多少次,都有些倦了。
她跟著陸明朔這兩年,也算盡心盡力。
隻可惜,陸明朔是天生的涼薄多情。
如果不是為了舒家,這樣的男人她懶得多看一眼。
舒意正想著,霍景琰的手伸了過來,她下意識地擋住裙擺。
霍景琰的手骨節分明,食指與中指長度近似。
她長睫微顫,不由得想起下午時分,這隻手在自己身上遊走的記憶。
然而......
“哢”的一聲,身體的束縛,驟然解開。
肩上的安全帶瞬間回彈。
察覺到自己剛剛的想法,舒意隻覺得自己可能還沒醒酒。
看到舒意的反應,霍景琰嗤笑一聲。
“你不會以為,我對你有興趣吧?”
嘲諷的語氣不加掩飾地暴露出來,舒意紅唇翹了翹,輕笑著開口:“哪能呢?我可是你的弟媳婦,表哥。”
女人的尾音拖的很長,霍景琰眼尾輕輕一跳。
舒意從容地推開車門下車:“表哥,今天多謝你......和你的車。”
霍陸兩家的關係極為密切,霍景琰就算真還留戀她,或者留戀她的身體。
也不會真幹出撬陸明朔牆角的事情。
舒意篤定霍景琰不能拿她怎麼樣。
然而,她才要轉身離開,霍景琰忽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抵在車身,侵略意味十足。
“你的意思,是想白嫖我?”
舒意沒法解釋,霍景琰以為的狼蕩,是她數年來唯一一次的放縱。
她懶懶地靠在車門上:“那,霍總想怎麼樣呢?”
“禮尚往來,舒小姐也該出出力了。”
男人意味深長道。
成年人之間的暗示。
不,霍景琰這是明騷。
舒意下意識張口想拒絕。
這麼多年過去,和這位前任攪在一起,其實是一件十分不明智的事。
霍景琰如玉的食指按在她殷紅的唇瓣,未語先笑。
“你猜,會不會有人把停車場的車震監控,發送到你那位‘高枝’的手機上?”
話中的威脅意味昭然。
舒意身體一僵。
“今天的確麻煩表哥了呢,”她深吸一口氣,能屈能伸的迅速認慫,“上去喝杯茶吧?”
霍景琰滿意了。
茶如霍景琰所願沒有喝上。
舒意的臉埋在自己臂彎,男人炙熱的吐息,在後頸處帶起一片癢意。
她忍不住地躲,耳垂便被人不輕不重地咬了下。
“躲什麼,你不是最喜歡這樣?”
舒意倏地咬住下唇,眼底沁出濕意。
手機響起來電提醒。
舒意早就化成了水,她意識迷蒙,男人卻忽地鬆開她。
手機被遞到她耳邊時,已經進入通話界麵。
電話裏,陸明朔的聲音傳出:“舒意,聽說你喝醉提前走了,沒事吧?”
舒意的指甲在霍景琰肩頭留下幾道紅痕,眼尾一片豔色。
她咬著唇,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霍景琰卻咬著她的耳垂,壓低了嗓音:“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