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厲川長出了口氣，拍了拍陸依依的肩膀。

轉眼環顧，小院內已恢複往日破敗荒涼之景，就連空氣中的血腥味也淡得幾不可聞。

饒是如此，他仍覺一顆心高懸胸口。

殺人滅口固然痛快，但瞞天過海並非易事！

往後幾日，必須小心行事，方能避免露餡。

“接下來得低調一點。”

厲川低聲囑咐陸依依。

“最近你先不要露麵，我也盡量少回院子，免得惹人懷疑。”

陸依依懂事地點點頭：

“我會留在土裏，你放心。”

厲川心中略安，隨即又想到什麼，從懷中摸出天蛟珠遞給陸依依：

“這珠子你拿著。”

陸依依連忙搖頭後退，擺手道：

“不......不要......”

她剛才可領教了天蛟珠的威力，又哪裏敢碰？厲川卻笑道：

“傻瓜，我是讓你暫時幫我保管，不讓它釋放陽氣而已。”

說著，他將天蛟珠用厚厚的裹屍布層層包裹，阻隔其氣息，這才塞到陸依依手中：

“我如今剛突破不久，陽氣充盈，一時半會兒沒問題。”

“可這珠子太引人注目，我帶在身上不安全。你把它埋在土裏，等外麵風聲過了再還我。”

陸依依聞言仔細想了想，覺得有理，這才鄭重收下。

厲川見她接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天快亮了，你先回血土休息吧。”陸依依怔怔望著他：

“主人，你自己......小心。”

厲川微微一笑：

“我會的。”

待陸依依重新埋入槐樹陰影下的血土，厲川簡單漱洗一番，將身上血跡掩蓋好，旋即跨出院門，若無其事地混入新一天忙碌的雜役隊伍當中。

一整天，厲川都繃緊神經，密切留意宗門動靜。

孫玉自昨夜被殺後並未引起立即的騷動，但厲川心知，這平靜隻是暴風雨前夕。

當日下午，有傳聞從執法堂傳來。

孫玉師姐一夜未歸，下落不明，執法堂已開始在宗門內四處尋找。

埋屍地這邊，因為她負責每日取屍任務，也派了人來詢問。

不過誰也沒拿到有價值的線索。

厲川麵對打探之人表現得十分鎮定。他對外聲稱與孫師姐並無私交，近來也沒見過她，與其他雜役一同搪塞過去。

在場之人多數對此深信不疑。

一個小小雜役，膽敢招惹正式弟子？不被扒層皮才怪。

孫玉失蹤，八成是遇上了什麼強大陰物，被拖去吞噬了。

畢竟屍傀宗內類似的慘劇也非頭一遭。

至於埋屍地那些毫無地位的低賤雜役，更不可能與此事有牽連。

黃昏時分，厲川終於熬過提心吊膽的一天，筋疲力盡地回到小院。

出乎意料的是，他剛踏入院門，就看見一個嫋娜的身影正立於堂前。

那人一襲黑袍飄然，腰間係著一根玉色絲帶，豐姿綽約，靜靜站在那裏恍若幽蘭生穀，氣質縹緲。

“蘇師兄？”

厲川心頭一跳，連忙趨前行禮，“師兄今日怎有空來寒舍？”

蘇清瑩轉過身來，看著厲川，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審視之色。

片刻，她微微一笑：

“厲師弟，這一天應當過得不太安生吧？”

厲川心中一凜，忙低眉作慚愧狀道：

“可不是，孫師姐失蹤，連累我們這些和她有過節的人都被執法堂傳喚問話。”

“唉......想來孫師姐多半是凶多吉少，師兄說是嗎？”

蘇清瑩凝視了厲川幾息，見他神情如常，也未深究，輕輕點頭道：

“孫玉的事你不必擔心。宗門那邊暫時沒證據證明她生死，執法堂也就例行問詢罷了。”

語氣一頓，她補充道。

“據我所知，孫玉最近在外門得罪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很可能被人做掉了。”

“原來如此。”

厲川連忙接口應和，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神色。

“那孫師姐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行了，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多言。”

蘇清瑩抬手打斷他寒暄，話鋒一轉，“我今日來，是有另一件事通知你。”

厲川連忙正色道：“請師兄明示。”蘇清瑩望著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宗門剛下達公告——三日後，將在萬屍坑舉行一年一度的‘雜役試煉’。屆時所有外門雜役弟子皆可參加。”

“隻要能在試煉中脫穎而出，通過最後考驗者，便有機會直接成為正式弟子！”

“什麼？雜役試煉？！”

厲川瞳孔驟然一縮，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他怎麼也沒想到，苦苦等待的機會竟然提前來了！

原本按照蘇清瑩所說，雜役選拔每月才進行一次，但眼下聽她語氣，這試煉似乎是特別的大規模選拔，一旦通過便可一步登天。

蘇清瑩看著他大喜過望的模樣，潑了一盆冷水道：

“別高興太早。我建議你也報名試試，畢竟......瞧你這些天積累的功勳似乎也勉強夠了。”

她稍一思忖，又道。

“不過話說回來，我並不看好你的實力。但願這次試煉能讓你徹底死心，明白自己的差距，也好回來安心做事。”

厲川聞言不怒反笑，朗聲道：

“多謝師兄提點。無論成敗，我都願一試！”

蘇清瑩靜靜望著他自信滿滿的神情，微微搖頭，也不知該說他不自量力還是勇氣可嘉。

她看了看天色，轉身欲走，臨出院門前忽然想起什麼，又側身說道：

“對了，還有件事。孫玉失蹤一案執法堂依規會再走個過場，你與她先前有過節，明日可能還要傳你去問話。到時候你不必多說什麼，如實回答便可，應該無礙。”

“是，師兄。”

厲川恭敬行禮目送蘇清瑩離去。

直到她背影徹底消失在朦朧夜色中，他臉上的謙卑恭謹才一點點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

看來蘇清瑩並未懷疑到他頭上。

孫玉失蹤之事暫且瞞天過海，接下來，最重要的便是三日後的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