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瞬,海棠心中就猜了個大概。
清梨中毒了,他認定是她所為。
窒息感讓她眼前發黑,堪堪從喉嚨裏擠出破碎的字眼。
“我......沒......有。”
見她眼中毫無躲閃,霽寒手上力道稍鬆,神色有些動搖。
身後郎中卻焦急催促:“王爺,若無解藥,清梨小姐必死無疑。”
下一秒,霽寒眸中再次被寒意填滿,他將海棠重重甩在地上,嗓音淬毒。
“清梨昏迷前說隻有你近過她的身,不是你,還能是誰?”
“把她給我押入天牢,嚴刑拷打!”
從來都是海棠在天牢審問犯人,那些曾握在她手中的冰冷刑具,如今一件件毫不留情地用在了她身上。
沾了鹽水的皮鞭撕 裂空氣,狠狠抽在她早已傷痕累累的背上,血霧飛濺。
“呃——”海棠始終咬緊牙關。“我沒有下毒。”
侍衛搜身後卻從她懷裏摸出巫醫交給她的那顆藥丸。
霽寒端坐在牢門外,冰冷目光落在那顆藥丸上,手中佛珠轉得飛快。
“果然是你。”
他聲音低沉,卻字字如刀:“騎木驢,鐵裙刑,都給本王用上,看她骨頭有多硬。”
海棠被抬到木驢前,她垂眸看著豎起的木樁上,甚至還殘留著上個人的血。
現實與往昔交錯,也是這個位置。
初次來天牢參觀的她,瑟縮在少年霽寒懷裏,聲音發顫。
“若日後海棠不聽話,也會被這樣對待嗎?”
少年溫柔撫過她的發頂,笑容和煦。
“你是我帶回來的,便是我的人,我怎舍得傷你分毫?”
“啊——!”
尖銳的木樁無情貫穿,每一次顛簸都狠狠衝撞著內臟。
劇痛讓她眼前發黑,意識幾乎潰散。
“解藥在哪?說!”
霽寒的吼叫如同索命惡鬼。
恍惚間,這吼聲與另一道聲音重疊。
那是二十歲的霽寒,在她初承恩澤的床榻上,一邊強勢索取,一邊逼問。
“說,你是在乎本王的對不對?”
曾經的情話猶在耳邊,現實卻是她渾身浴血,汗水和血水黏膩交織。
她倔強地抬起眼,望向牢門外那個模糊的身影,聲音嘶啞卻清晰。
“這條命......是你救的,當年我就該被......五馬分屍,如今,不過還你罷了。”
還清了,這顆心,也徹底死了。
霽寒手中飛快轉動的佛珠,陡然頓住。
他臉色陰沉得可怕,就在燒紅的鐵裙即將烙上她身體的前一刻,他猛然抬手。
“住手,今日,到此為止!。”
渾身癱軟如泥的海棠再次被扔回冰冷囚牢。
不知過了多久,牢門再次開啟。
海棠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逆光中,霽寒一身銀白狐裘,身姿挺拔如鬆。
“是來......殺我的嗎?”她氣若遊絲。
霽寒俯身,將狐裘仔細裹在她身上,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愧疚。
“我請了太醫診治,清梨原來是誤食了夾竹桃,如今已無大礙,是本王,錯怪你了。”
海棠一怔,旋即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太傅自幼教導她們姐妹辨識百草,清梨,怎會誤食夾竹桃?
那個曾許諾信任她如性命交付的男人,終究,從未真正信過她......
見海棠不語,霽寒掏出那顆毒藥,遞還給她,語氣質疑中帶著擔憂。
“你隨身帶著這個做什麼?”
“防身。”她沒有解釋。
鬼使神差地,她抬起傷痕累累的手,指尖顫抖著伸向霽寒的臉龐。
離別在即,她隻想在離開前徹底將這容貌記住。
似乎是愧疚,霽寒竟順從地低下頭,用臉在她掌心摩挲。
指尖緩緩撫過他英挺的眉骨,深邃的眼,高 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
溫熱的肌膚觸感,引得霽寒喉結劇烈滾動,呼吸驟然加重。
他猛地俯身,狠狠含 住她的唇。
霸道的氣息瞬間侵入,舌頭撬開唇齒,帶著懲罰的力道瘋狂纏繞吸 吮。
劇烈的窒息與眩暈感如潮水般襲來,海棠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醒來已是兩日後,攝政王府張燈結彩。
海棠這才想起來,明日,是霽寒和清梨的大婚之日。
她恍覺床邊侍立著一個麵生的丫鬟,一問才知道是九千歲府派來的。
“這是小姐的喜服,九千歲吩咐,請小姐明日便入府。”
丫鬟愁眉緊鎖,語氣沉重,不似報喜,倒像報喪。
她怔愣......
她與霽寒,竟要同一日......各自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