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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頭七那天,陳文瑾讓人把我帶到了城外。
我被拖下車時,幾個人正在翻開草席尋找什麼,陳文瑾掀開其中一張席子,一股惡臭味撲麵而來。
“周嘉漪,熟悉嗎?這就是你那個兒子。”
我瞪大眼睛,那堆辨認不出是什麼的東西上,掛著我親手給兒子係上的銀鎖。
“放開我,讓我看看,這不可能是他!”
我掙脫不開他們,半跪在地上爬過去。
“那一晚,他哭到眼淚都幹嗓子都啞了,媽媽都沒來哄他。天亮後尹之鶴放任他的屍體留在柴房。”
“啊!你別說了,不許再動他!”
“我找來人把他帶到這,本想著埋了,沒想到遇上野狼,夥計們都嚇跑了,隻剩下他的屍體,孤零零地被野狼撕咬。”
陳文瑾一邊摸著肚子,一邊漫不經心地輕笑。
“我想把他的骸骨帶回尹家,但之鶴說,尹之安的野種,野狼吃了就吃了。”
她示意夥計鬆開我,聽著她虛偽的說辭,我太陽穴突突地跳。
“但我畢竟也是做母親的人,還是帶你來看他最後一眼吧。”
“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
我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氣撲向她,掏出本打算用來自殺的刀片,狠狠地劃向她的大動脈。
隻是刀片剛貼上她的脖子,就有一股力量從背後扯開我。
我整個人被甩出去,撞向汽車的輪轂,一發子彈打在我的耳側。
“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麼?文瑾是什麼人,她出事了我也保不住你!”
陳文瑾嚇得臉色蒼白,怯生生地縮在尹之鶴身邊:
“太嚇人了,我還以為我和寶寶就要死在這裏了。”
尹之鶴身體緊繃,對著我的手槍微微顫抖。
我顧不得耳鳴和後背的疼痛,一步一步爬過去向他哀求。
“求求你,讓我把孩子帶走,以後你想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他已經死了,對你們沒有任何用處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他別過眼去。
“尹之鶴,那孩子是你的。”
他言語間盡是刻薄,“我走了一年,回來的時候孩子才滿月,你讓我怎麼信你?”
那個帶著硝煙的槍口依然對著我,“你忘了嗎?這是我們曾經說好的!”
我繼續忽視它爬向尹之鶴,他猛地將槍口轉變方向,陳文瑾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之鶴,不如就讓嫂子把殘骸帶回去吧,怎麼說都是大哥唯一的骨肉。”
“就當作是為我們的孩子積福,一具死屍也不會有什麼疫病傳染。”
陳文瑾勸阻的話砸在我的耳膜,讓我的心更加絕望,尹之鶴聽到隻會更加生氣。
我將身體蓋住那副血肉模糊的殘骸,“求求你了,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
“我願意離開尹家,帶著他走得遠遠的,不會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
尹之鶴的聲音透著刺骨的陰冷,“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
我哭得說不出話,胸口堵著一口氣,仿佛聞不到身下的惡臭,死死抱著不肯鬆手。
“為了尹之安的孩子,委曲求全在我身邊真是難為你了。”
“一個死了七天的屍體而已,不知道攜帶了多少細菌病毒。”
他狠狠剜了我一眼,眼中滿是憎惡和鄙夷,開口更加冷漠。
“亂葬崗的屍體會傳染疫病,全部堆到坑裏,澆上汽油就地燃燒!”
尹之鶴叫人將我拖走,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將殘骸丟到坑裏,熊熊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任我如何嘶吼尖叫他都不為所動。
我蜷縮在他腳邊,抑製著身體的顫抖。
“你是一月份走的,孩子是十月份生的,為了避人口舌,你父母將他的生日延後了一個月。”
“孩子跟你一樣,天生有一隻淺藍色的瞳孔。”
“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還不夠,現在還不給他留個全屍,你讓我怎麼活下去。”
尹之鶴臉色劇變,我失去意識前模模糊糊看到他撲向火坑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