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年驚蟄那日,細雨如針,刺得人臉頰生疼。
雲初晴跪在雲相府祠堂的青石板上,任由冰涼的雨水順著脖頸滑入衣領。身前那方紫檀木案上,擺著一把匕首和一杯清酒——都是給她準備的。
\"記住,你隻是雲家養的一條狗。\"雲相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枯瘦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若事敗,你知道該怎麼做。\"
\"女兒明白。\"雲初晴垂著眼簾,聲音輕得像一縷煙。
她確實明白。匕首用來殺人,毒酒用來滅口。十二年前那個雪夜,七歲的她被從乞丐堆裏撿回來時,命運就已經注定——成為雲相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入宮的轎子沒有吹打,沒有嫁妝,隻有四個沉默的轎夫抬著那頂緋紅小轎,悄無聲息地穿過長安城的晨霧。雲初晴掀開轎簾一角,看見皇城的朱紅宮門在雨中若隱若現,像一張即將吞噬她的血盆大口。
\"雲氏女到——\"
太監尖細的嗓音刺破雨幕。雲初晴深吸一口氣,邁過那道三尺高的門檻時,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發抖。不是害怕,而是興奮——十二年嚴苛訓練,終於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
乾清宮的地磚冰涼刺骨。雲初晴額頭抵地,從餘光中瞥見一抹明黃衣角。那衣角的主人正在咳嗽,聲音悶在胸腔裏,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平身。\"
這聲音出乎意料的清潤,像是上好的白玉相擊。雲初晴抬頭,第一次看清了這位傳聞中病弱無能的年輕帝王——蕭景琰比她想象中年輕許多,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麵容蒼白清俊,眼下泛著淡淡的青影。唯有那雙眼睛,黑得深不見底。
\"雲相家的養女,果然不俗。\"蕭景琰又咳嗽兩聲,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龍椅扶手,\"聽聞你精通藥理?\"
雲初晴心頭一跳。這是雲相為她精心打造的身份——一個懂醫術的妃子,才能名正言順地接近皇帝的飲食湯藥。
\"略通皮毛,不敢當精通二字。\"她福了福身,故意讓一縷發絲垂落額前,恰到好處地襯出幾分柔弱。
蕭景琰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朕近日頭痛得厲害,太醫院的方子苦得很。你若得空,不妨為朕調些藥膳。\"
\"臣妾遵旨。\"
退出乾清宮時,雲初晴後背已經沁出一層薄汗。她回頭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宮殿,忽然注意到廊下站著個黑衣侍衛,正死死盯著她。那人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剖開她所有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