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仍維持著遞禮物的姿勢,指尖卻一點點的收緊,骨節泛白。
唇角弧度下壓,抿成一條縫,壓迫力很重。
“再說一次!”
林霧雪不怕他,她冷笑一聲,“我說惡心!你的禮物你的人我都惡心!沈晴雪喜歡,你、禮物我都轉送給她!”
霍息沉一腳踹翻了室內的垃圾桶。
“你說這話,腦子清醒嗎?”
他握著她的手腕,一用力,將她甩到了室內的沙發上。
不疼,可是撞擊令她一瞬的頭暈。
她沒開口,室內落針可聞。
“不清醒,我當初就是因為腦子不夠清醒,才會嫁給你!你快宣揚出去,告訴全世界你霍息沉娶了一個神經病,然後你就能擺脫我,去娶沈晴雪!”
林霧雪覺得自己可能眼前有了重影。
總覺得男人高大的身形抖了抖,他沉著臉,似乎下一秒就會把她掐死。
她倔強且挑釁般的盯著霍息沉,總覺得下一秒男人就會掐死她。
死了也好。
死了心不就不會痛。
死了就不會離不開這個男人。
死了就是另一種自由!
林霧雪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他。
他又何必和她一般計較?
霍息沉想著,俯身撿起地麵的珠寶:“是禮物不喜歡?我再給你另選一份。”
說著,男人一把拉開房門,不給林霧雪拒絕的機會,大步走了出去。
下了樓,霍息沉點上一根煙。
他的臉總好辨認。
俊美且極具辨識度的東方麵孔,前台曾和林霧雪閑聊時,看過兩人的婚紗照。
他沒急著出去,詢問前台:“巴黎發生了車禍?”
“什麼時間呢,先生?”
“昨天。”
前台遲疑,道:“應該是吧,路麵上車子那麼多,總會有幾輛會摩擦出點小火花。”
霍息沉並未覺得前台幽默。
他報了房間號,問:“她呢?昨天有沒有那裏不一樣?”
服務行業最忌諱透露顧客的隱私,前台態度良好,笑著說:“當然,昨日的林小姐別樣的美麗。”
“至於其他,我們已經換過班了,我也不太清楚呢。”
霍息沉出了酒店,異國他鄉,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去哪裏為妻子再尋一份禮物。
她的生日已經過去了。
林霧雪可能氣她沒有第一時間把禮物送到她的手裏。
他已經走了很遠,走到了熟悉的地點,附近有中式建築,路邊開了個小店。
裏麵有彩繪陶瓷小人兒。
林霧雪喜歡設計,珠寶、禮服,他一開始並沒打算進來,但是櫥窗附近有一個紮著馬尾的小姑娘。
栩栩如生,像高中時的林霧雪。
霍息沉逛遍了一整個店,裏麵的男人彩繪小人裏,沒有一個眉眼像他的。
他覺得,送林霧雪一個“他”的贏麵要大過“她”。
結賬時,老板問他:“像心上人?”
霍息沉薄唇翹了翹,心裏的沉鬱散了些許。
他想,她到底是被從小寵愛到大的小姑娘,有些小脾氣也正常,他多縱容一點就好了。
他答:“像我妻子。”
霍息沉回了酒店。
他沒挑選到更好的禮物,一路上打了腹稿。
林霧雪最好哄,隻要他道了歉甜言蜜語幾句,禮物可以回國再補上。
她從不會為了這些小事,跟他生氣。
路過酒店大堂,霍息沉等電梯時,前台小跑著上前:“霍先生,您這是要上去找林小姐?”
霍息沉擰了擰眉。
林霧雪最是念舊,不僅是人,每次來巴黎看秀,也都是這個酒店。
她不缺錢,寧可花費大價錢,也要住常住的那一間。
前台也沒等霍息沉回答,笑著說:“林小姐已經辦理了退房手續,還委托我們訂了最快回國的航班。”
說著,她看了腕表,“我們酒店服務人員這會兒應該已經將林小姐送到機場了,飛機還有半小時起飛。”
這個點,追過去也已經晚了。
霍息沉給林霧雪打了電話。
電話處於關機狀態。
他並未多想,隻當林霧雪乘機手機關了機。
霍息沉疾步朝酒店外走去,拐角處竄出一個金發碧眼的小孩兒直撞在他的身上。
手中彩繪陶瓷小人沒握緊,掉在了地上,頃刻四分五裂。
......
林霧雪一周後才真正回到A市。
蘇棠接機。
“你跑哪兒去了?你以前手機號不打算用了,你不知道霍息沉這周找你找的快瘋了。”
她邊開車,心裏仍舊是過不去林霧雪生日宴的坎,恨鐵不成鋼的問:“還有你生日宴,你是主角你為什麼不參加?給我惡心壞了,蛋糕都是沈晴雪切的!是她過生日嗎就切......”
林霧雪的眼睛一直望著窗外。
不論蘇棠說什麼,她表情都淡淡的,這很不林霧雪。
“霧霧?”
林霧雪似乎回了神,她也想到了生日宴。
其實生日宴前一天,巴黎的秀就已經結束了,但是她並不想回去。
生日宴上邀請到的,都是沈晴雪的朋友,來的人都是為了給她添堵,並非真心祝她生日快樂。
可這些,她已經無力再與蘇棠詳說。
林霧雪扯了扯唇,笑著說:“棠棠,你要是沒事,陪我去一趟醫院吧。”
蘇棠緊跟著問:“哪裏不舒服?”
“我懷孕了,去做個檢查。”
語出驚人!
蘇棠甚至沒反應過來,嘴巴已經不著調的脫口而出:“你怎麼不說母豬上樹了?你一個假小子......”
林霧雪木著一張臉。
蘇棠及時噤聲,半晌小心翼翼的問:“真懷孕了?”
林霧雪不想離她。
又是半晌,蘇棠又問:
“霍息沉知道嗎?”
林霧雪又是沉默。
那就是不知道。
蘇棠載著她拐了個彎,一路去了醫院。
采完血,護士讓在等候區坐一會兒。
兩人坐在一起,蘇棠忽然問:“你鐲子呢?”
林霧雪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蘇棠重複了一遍:“霍息沉送你那個,綠瑩瑩的鐲子呢,你不是最寶貝了嗎,平日裏都不讓碰,洗澡都不摘,戴了好多年那一支。”
一周來,她都沒敢想那天的事情。
如今回味過來,林霧雪忽然釋然。
“碎了。”
蘇棠不信,以為林霧雪在開玩笑。
這些年,A市無人不知道,林霧雪愛霍息沉入骨。
他送她的鐲子她從來都是貼身保護的。
林霧雪深吸了一口氣,才口吻平靜:“我在巴黎出了一場車禍,隻有我一個幸存者。”
她甚至自己都不相信。
她不僅幸存下來,甚至毫發無傷。
一開始,巴黎的醫生都斷定她是內傷,詳細檢查中才發現她懷孕了。
四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