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令宜以為,她終於死了。
她意識清醒了,身體卻怎麼都動不了,連眼皮都睜不開。
謝雲舟在她旁邊說話:“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都要讓她盡快醒來!”
“她要是死了,你們通通都要給她陪葬!”
太醫驚惶地求饒,說,“不是我們不想救,而是公主殿下沒有求生的欲望,自己不肯醒來。”
謝雲舟發火。
他隻看重結果:他要薑令宜醒,更要她生。
宮侍小心翼翼勸他,說反正他都厭惡薑令宜這位前朝公主,不如就此放任她死了算了。
對他而言,不僅除了前朝餘孽,名聲還不會受牽連,簡直兩全其美。
謝雲舟眼睛都沒眨,就讓人把宮侍拖出去杖斃了。
那宮侍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說錯了哪句話,才惹得新帝如此大發雷霆。
謝雲舟坐在床沿,如厲鬼低語:“薑令宜,你若想死,隻管去死。你一死,我就將你父皇母後的遺體掛上城門,日日鞭笞。”
“至於你的屍體,就剁碎了喂狗吧?”
“你最害怕狗了,待在狗肚子裏,你做鬼都別想安寧。”
薑令宜眼角滑落一滴淚。
如今的她,連死都不怕,又怎麼會怕狗呢?
她怕的,是自己無法為父皇母後收斂屍骨,讓堂堂一國帝後在死後沒有葬身之處,死不瞑目。
他們曾經對謝雲舟萬般好,把他當親兒子一般疼寵,卻換來這樣的結局。
隻怪她識人不清,癡心錯付。
她是千古罪人。
灼熱的指腹,輕輕把薑令宜眼角的淚抹去,停留在臉上片刻後才抽離。
謝雲舟煩躁地起身,吩咐太醫:“治好她,否則,你們也都別活了!”
等他走後,薑令宜才緩緩睜眼。
太醫又驚又喜,連忙為她紮針喂藥,不停說好話。
薑令宜偏頭,就見原本沉入荷花池的骨灰罐,正安靜地擺放在她床頭。
太醫解釋:“這罐子,是陛下連夜讓人撈起來的。碎骨也在,隻是骨灰已經隨水而散,實在收不回來了。”
薑令宜張了張嘴,無聲落淚。
最終,她還是沒能保全哥哥。
不過她得活著。
父皇和母後的遺體,還在等著她去收殮。
國破家亡的仇,還等著她去報。
再見謝雲舟,是三日後。
他來通知她:“發生了一點小變故,你母後的遺體不見了。不過,我已經命人去查了。”
薑令宜心膽皆碎:“你說什麼?!”
謝雲舟喉頭動了動,別開臉,又重複了一遍。
薑令宜發瘋了一樣揪住謝雲舟的衣領,目眥欲裂地質問他:“明明蘇雪柔都已經回來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把父皇母後還給我?!”
“你恨我就好了,為何連他們的遺體都不放過?!”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連眼角滲血了都不知道。
謝雲舟愣了愣,抬起的手伸到她臉頰邊,卻又放下:“蘇家被滿門抄斬時,上百口人皆被曝屍荒野數日,我去收屍時,許多屍體都被啃咬得破破爛爛。”
“而你母後的遺體,不過是暫時失蹤了而已。”
“雪柔願意給你父皇母後留著全屍,已是十二分的寬宏大度,你別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