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在我渾渾噩噩的忍耐中,又過了幾年。
直到有一天,家裏的氣氛變得比平常更加壓抑。
我聽到樓下傳來爭吵聲,摔東西的聲音,還有哥哥們從未有過的頹廢和暴躁。
傭人也在私下議論,說大哥的公司出了大問題,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
二哥蘇景行投資失敗,賠了不少錢。
三哥蘇易安在學校的保研之旅也不順利。
每一次家裏遇到波折,哥哥們的情緒就更加暴躁。
而這一切的不幸,在哥哥們眼中,自然都歸到我的身上。
“都是你!自從媽媽死後,家裏就沒順過!現在更是要被你這個掃把星徹底拖垮了!”
那天,大哥蘇振宇喝得酩酊大醉,衝上雜物間,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將我狠狠摜在地上。
他的眼睛布滿血絲,麵目猙獰。
“大哥.......”我疼得蜷縮起來,渾身發抖。
“閉嘴!別叫我大哥!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他抬腳就踹,
“你怎麼不去死?你死了,我們家說不定就好了!你去死啊!”
二哥和三哥也跟了進來,他們麵對大哥對我的暴力相向視若無睹。
而臉上同樣寫滿了對我的遷怒。
“大哥說得對!你去死吧蘇晚晴!隻要你死了,什麼都會好起來的!”二哥吼道。
“留著你就是個禍害!趕緊滾去死!”三哥的聲音帶著哭腔,卻更加惡毒。
他們把我當成了所有失敗和痛苦的替罪羊,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我。
仿佛我的死亡,就能成為拯救他們脫離苦海的獻祭。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打累了,喘著粗氣,停止了施暴。
而我蜷縮在冰冷的角落,渾身是傷。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兒童哭聲。
那聲音,瞬間讓三個男人猛地僵住。
前一秒還麵目猙獰的大哥,臉上猙獰的血色瞬間褪盡,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驚恐和擔憂。
“明月!”
他甚至顧不上我,連滾帶爬地衝下樓。
二哥三哥也緊隨其後,他們繞開癱在地上的我,眼中隻有樓下那小小的哭聲。
我像一個被遺忘在角落的垃圾,他們甚至沒多看一眼。
緊接著,樓下傳來更加急切的聲音。
“怎麼了?明月怎麼哭成這樣?”是二哥的聲音。
“天呐!怎麼這麼燙?明月發燒了!”緊接著是三哥慌亂的喊聲。
“快!快打110!”隻聽見大哥趕忙做出送醫院的決定。
嘈雜中,我聽到二哥對著電話語無倫次地描述地址和情況。
雜物間的門依舊開著,透過縫隙,我能看到他們圍著妹妹,臉上的焦急和愛護是那樣刺眼。
而我得到的卻隻有拳打腳踢。
緊跟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們裹著妹妹就要要出門。
還沒等我消化心中的苦澀,“砰”的一聲巨響,閣樓那扇搖搖欲墜的門被狂暴地踹開!
衝進來的是大哥蘇振宇,他的眼睛布滿血絲,臉上是恐懼和憤怒交織的扭曲表情!
他像一頭發狂的野獸,幾步衝到我麵前,一把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整個人抵在冰冷的牆壁上!
“呃......咳咳......”窒息感瞬間襲來,我徒勞地掙紮著,一陣窒息感傳來。
“是不是你?蘇晚晴!就因為我們打了你,你就去詛咒明月是吧?”
我的心猛地一顫,連忙搖我的頭表示否認。
“我告訴你,蘇晚晴!明月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會、讓、你、陪、葬!記住,是陪葬!”
他鬆開掐住我脖子的手,然後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去。
“砰!”
厚重的雜物間門被狠狠摔上。
我捂著自己的脖子,瘋狂喘著粗氣,無力地癱軟在地。
身上的疼痛、饑餓,遠不及心底的絕望和委屈。
他們將一切罪責都推到我身上。
媽媽死了怪我,家裏不順怪我。
現在連明月生病也要怪我。還要我......陪葬?
長久以來的折磨和痛苦將我淹沒。
意識開始逐漸模糊,在半夢半醒的邊緣,一個荒誕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浮現。
既然你們這麼想要我的好運,那我就全都給你們。
我要獻祭我的好運,換你們的平安順遂。
換明月身體康複,健康長大。
換大哥公司起死回生,二哥投資大賺,三哥前途光明。
隻要你們好,隻要這個家不再因為我而遭受不幸。
我就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出去!
這個念頭瘋狂而決絕。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低聲呐喊。
“求求了,把我的好運拿走吧,把我的好運給你們,全都給你們!”
許下願望的那一刻,一股空虛、衰敗的感覺瞬間席卷了我,我虛弱地陷入昏迷。
在昏迷中我感到體內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強行剝離。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明亮而溫暖。
它被生生從我的身體裏抽出,朝著遠方而去。
那一刻我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