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在狹小的出租屋枯坐一夜。
直到第二天下午,顧淮之才打來電話,像是這才想起來昨天被丟在宴會廳的她。
顧淮之離開後,那些本就瞧不起她的名媛更加毫不掩飾。
“真當自己是灰姑娘啊,夢裏沒有鏡子,家裏總該有吧?”
“一個司機的女兒,也想近水樓台先得月,有書言這塊璞玉在,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
“哈哈,你們快看啊,她的裙子好像是盜版。”
以上種種,宋槐隻字未提,千言萬語落在嘴邊化成一句清淺的:
“顧淮之。”
從宋槐的嘴裏聽到這三個字,顧淮之沒由來的覺得心慌。
她叫過他少爺、哥哥、淮之、阿淮,但這還是第一次,宋槐連名帶姓地叫他顧淮之。
“小槐,怎麼了?”
顧淮之的語氣裏滿是試探。
“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能來陪我吃飯嗎?”
聽到她的回答,顧淮之猛地鬆了口氣,語氣格外歡快地應聲:
“好啊,明天我去接你。”
電話掛斷,機械的忙音在耳邊炸響。
你看,我們也是很有緣分的嘛,連生日都隻差一天而已。
還是很有緣分的,手臂垂落,宋槐想要努力扯出一個笑,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生日那天,A市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細雨。
落葉濕噠噠地趴在台階上,雨珠順著屋簷滴答滴答落在水窪。
宋槐坐在餐廳,等了顧淮之很久。
從白天到黑夜,從少有人在到並可滿堂。
指針劃過十一點,好心的服務生來提醒:
“小姐,我們還有半小時就打烊了。”
“如果你等的人沒來,又不想一個人吃飯,我們提供玩偶陪吃服務哦。”
宋槐委婉拒絕,而後拿出手機,指尖冰涼地撥通顧淮之的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她掛斷,又撥了一次,仍舊是冰冷的機械聲。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退出通話界麵,宋槐點開微信,發了條信息,這次對方很快給了回複:
“不要再打電話了,我在電影院。”
“有什麼事,回頭再說。”
明明隻是一串沒有感情的文字,但宋槐就是能感受到顧淮之敲下這些字時,焦躁的內心,緊皺的眉頭,甚至是翻飛的手指都染上不耐煩。
她並不意外他會放自己的鴿子。
早在顧淮之生日當天,宋槐就受到了來自沈書言的短信;
“你猜,他會怎麼選?”
顧淮之丟在宋槐時,沈書言的短信也如期而至:
“你輸了。”
這一次也一樣。
“宋槐,你又輸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像是錘子一樣,狠狠砸在宋槐的心臟上。
極致的疼痛過後,便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散落的能量被一點點收回,宋槐閉上眼睛,認真感受每一種情緒經過血液,貫穿經絡,通體舒暢。
十年了,顧淮之,喜歡你的這十年,付出的精力和心血,我都認。
但從現在開始,我好像不喜歡你了。
祝賀我吧,顧淮之。
扔掉所有的過往,宋槐的腳步前所未有的輕盈。
回到家,宋母的電話正好打進來,自從宋父去世後,母女倆相依為命,日子清苦且也悠閑。
電話裏,宋母先是祝宋槐生日快樂,讓她別舍不得花錢,好好犒勞犒勞自己,宋槐一一應下,幾句老生常談的話題說完後,又回到宋母最關心的問題上。
“小槐啊,你年齡也不小了,媽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也知道你一直在努力追趕上他的腳步,但有些東西,不是靠一代人就能改變的,別把自己逼的太緊。”
都說知女莫若母,宋母隻有這麼一個女兒,隻一眼,她便看出自家女兒喜歡上了雇主家的這個近乎完美的小少爺。
人總是會被美好的事物吸引,而且女兒的年齡還小。
宋母忙著生計,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宋母驚訝地發現,女兒會為了追上顧淮之的腳步,把自己逼到自殘的地步。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財富的積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更何況是顧家這種長盛不衰的大家族。
人和人的差距,有時比人和豬的差距都要大。
別說宋槐靠讀書改變階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是她成功了,又能改變多少呢?
顧家這種豪門世族,是絕不可能讓一個司機的女兒當兒媳的。
許是這個事實過於殘忍,宋母開始轉移話題:
“我看你自己也不上心,正好王阿姨昨天來家裏提了一個,咱要不見見?”
宋母本來都做好被她拒絕的準備了。
結果幾秒後,電話那端傳來宋槐平靜的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