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幾聲,還是沒有三哥的回應,老四也徹底慌了神,連忙跑進房間裏麵,喊道:“娘,三哥也不見蹤影了。”
“什麼?你三哥也不見了?”
正在拆著胸口繃帶的兩人頓時臉色大變,陳忠發也連忙問道:“你三哥不在了是什麼意思?還有誰也不見了?”
陳忠發一臉的著急,好在陳忠發的母親連忙冷靜下來,道:“沒什麼,你不要亂動,我們先幫你把繃帶換了。”
“對,你先聽媽的,老三可能是去大哥家了,想讓大哥明天早一點去街上買點東西回來,畢竟家裏麵還什麼都沒有。”陳忠發的媳婦也連忙開口,隻是沒人注意到她的手有些在發抖了。
早知道就不讓陳忠發出院的,但是家裏麵出了這麼大的事,陳忠發自然也不願意在醫院裏麵待著,而且家裏麵的人都回來了,也沒人在醫院照顧他,所以一家人也隻好冒著危險把陳忠發一起帶了回來。
繃帶終於拆開,胸口的骨頭都能看見,後背也是一大道口子,看得人觸目驚心。
“老四,你趕緊去打點熱水來。”
老四連忙朝廚房走去,路過堂屋的時候,朝著外麵看了一眼,一陣冷風吹過,外麵的引路帆隱隱約約的飄蕩不已。
四周一片寂靜,天上有些許的月亮,不過此時的月亮也已經快落了下去,隻是偶爾傳來玉米林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
“東叔,現在幾點了?”
季東手上帶了一塊上發條的手表,因為晚上太黑,所以看不真切。
季東朝著院壩那邊移動了一下,借助著院壩裏麵微弱的燈光,仔細的看了看手表,小聲的道:“快四點了。”
“怎麼還沒到四點,東叔,我想上廁所。”杜天然一隻手緊緊的捂著肚子。
隻可惜前麵的事把他嚇得一動不敢動,此時的季東看著他,也是一臉的無奈,正準備開口,杜天然連忙說道:“東叔,我怕,要不你和我一起吧。”
“沒事,你就在後麵點上吧,我看著你。”季東開口道。
杜天然實在憋不住了,也隻好貓著身體往後麵走了幾步,沒敢走多遠,快速的用腳在地上踢了一個小坑,褲腰用力一扯,紐扣都被撤掉了,蹲下來就是一瀉千裏。
臭味撲鼻而來,季東連忙捏住鼻子,並且轉過身去,繼續看向了院壩裏麵。
瞬間得到釋放,杜天然一臉舒服的閉了一下眼睛,再稍微用力,又是一股洪流噴湧出來,然後開始在身上摸了起來。
“東叔,你身上有沒有草紙?”
季東也在身上摸了摸,然後道:“沒有,你就扯玉米葉將就一下了。”
此時的杜天然一隻手還緊緊的捏著符紙,聽到沒有草紙,也隻好用嘴叼著符紙,然後伸手扯著邊上的玉米葉。
左邊扯了幾張,折疊了兩下,彎著身體擦了起來,不過沒擦幹淨,正準備重新在右邊繼續扯兩張。
手才伸過去,沒想到已經有隻手把玉米葉遞了過來,杜天然也沒仔細看,接過來之後還同時說道:“謝謝東叔。”
前麵的季東神色一怔,回頭道:“謝我什麼。”
一道高大的身影就這麼黑黜黜的站在杜天然的邊上,這黑影看不清全貌,隻能大概看出他身上的衣服破爛,穿著一雙膠鞋。
杜天然剛從他手上接過玉米葉,歪著身體擦過屁股,一回頭正好發現一道身影站在自己麵前,兩條大腿就離自己腦袋十厘米不到。
杜天然被嚇得一屁股坐了下去,抬頭一看,還沒叫出聲就暈了過去,嘴巴裏麵的破煞符也掉在了臉龐上。
季東也被嚇了一跳,不過畢竟是當了幾十年的老刑警,短暫的失神之後,一下子站了起來,手裏拿著符紙直接就撲了上去。
不過在他撲上去的瞬間,這道身影直接就消失了,季東也直接撲到了杜天然的身上。
顧不得其他,抱著杜天然就往玉米地外麵跑去,四周的玉米杆子基本上都被踩倒在地。
正在端著一盆血水的老四突然聽到玉米地這邊的動靜,連忙開口喊道:“是誰在那裏?”
走出屋簷底下,來到院壩外麵,手中還是端著剛從陳忠發身上清洗下來的血水,繼續問道:“到底是哪個在那邊?”
還是沒人回應,隻是那邊的聲音越傳越遠,老四瞬間慌了神,才走到院壩外麵一點,連忙把盆中的血水潑了出去,轉身就朝屋子裏麵跑去。
一邊跑的同時,還朝那片玉米地看了一下,隻是他回頭的瞬間,屋簷下麵突然站著一具高大的身影。
老四還沒叫喊出聲音,那道身影直接就撲了上來,老四手中的盆也掉落在了地上。
然後就是轉身,繼續朝著魚塘裏麵走去!
房間裏麵的婆媳兩人終於給陳忠發換好了藥,兩人走出房間,順便把房間門關上。
“媽,老四呢?還有老三怎麼也不見了?”陳忠發的媳婦也越發的害怕了起來。
一陣陰風吹過,堂屋裏麵的兩盞長眠燈也被吹熄,堂屋中間掛著的電燈也有些許的搖晃。
此時的陳忠發母親也知道其他人肯定是出事了,連忙拉著兒媳走到家神麵前跪了下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陳忠發的母親連連磕頭。
陳忠發的媳婦見狀也是連連磕頭,並且陳忠發的母親還繼續道:“各位祖宗,我們知道錯了,我們改,我們以後絕對改。”
“各位老祖宗,家裏麵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不能再死人了,各位祖宗保佑,以後我們一定改。”
婆媳兩人瘋狂的磕著頭,口中不停認錯。
過了很久,家裏麵和外麵也沒出現什麼異常了,婆媳兩人這才停了下來,此時兩人的額頭都已經磕出了鮮血,也喊得口幹舌燥了。
兩人依舊整整齊齊的跪在祖宗排位前麵,陳忠發的母親時不時的回頭朝外麵看了一眼。
隻是她看不見,此刻的魚塘中間,一顆披頭散發的腦袋慢慢的冒出魚塘,腦袋的嘴巴以下都在水裏。
眼睛灰白,臉上除了存在摔爛的痕跡,並沒有絲毫的浮腫與潰爛。
而在這顆腦袋的邊上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這身影有一半在水裏,同樣是麵朝院壩裏麵,依舊是看向堂屋裏麵。
興許是這婆媳兩人磕頭真的叫醒了家中祖宗,魚塘中的這道高大身影進去堂屋兩次都失敗了,每次都要跨過大門了,兩扇門神上都發出一道光芒把他撞飛出來。
這兩道門神已經破舊不已,但對於這種邪崇,依舊有效。
一顆腦袋,一道身影在水中停留了很久,那顆腦袋這才僵硬的轉動了一下,看了看邊上這道黑影,然後這黑影就朝魚塘的邊上移動過去了。
季東抱著杜天然一口氣就跑出了村子,盡管不敢回頭,但好在也沒感覺到有東西追來。
快速的打開警車,直接把杜天然放在了副駕駛,並且把手中的一張符紙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後自己才上到駕駛位。
想給車子打著火,可是顫抖著手捏住鑰匙始終找不到鑰匙孔。
陳忠發家的堂屋裏,婆媳兩人都不知道跪了多長時間,目光都有些呆滯了。
咯吱!
房間門突然傳來聲音,婆媳兩人差點被嚇得跳起來,轉頭一看,竟然是陳忠發的房間門開了。
“阿發。”陳忠發的母親嘗試著喊了一聲。
可是房間裏麵並沒有回應,婆媳兩人等了半天,一隻包著繃帶的手突然抓在了門框上,婆媳兩人頓時嚇得癱坐在地上。
緊接著,陳忠發的身影慢慢出現在門口,也許是身上傷勢的原因,此時的陳忠發身體佝僂,全身都被繃帶纏著,隻不過他還是站在了門口。
“忠發,你能站起來了?”
陳忠發的妻子臉色大喜,畢竟這個時候最想依靠的還是自己的丈夫。
可是陳忠發依舊沒有回應他,陳忠發的母親連忙拉住準備過去的兒媳,並且對著祖宗神位繼續磕頭。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此時的陳忠發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起來,而且陳忠發的雙目灰白,左手撐住門框,右手提著一張椅子。
砰!
一道打砸的聲音從祖宗排位上麵傳來,因為陳忠發家比較有錢,所有祖宗排位不像有些人家,隻是寫幾張紙貼在牆上,他們家的家神是玻璃裝裱好了掛在牆上的。
所以隨著椅子砸在家神上,最中間的“天地君親師位”以及邊上兩塊牌子直接被砸掉了下來。
婆媳兩人嚇了一跳,轉頭看去的時候,隻見陳忠發已經朝他們走了過來。
跪在地上的兩人連忙站了起來,並且想要把他按到在地,可是明明已經重傷不起的陳忠發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力氣,竟然一把就推開了母親,然後直接抱著自己媳婦兒朝地上摔了下去。
緊接著就是娘仨在堂屋裏麵互相毆打,堂屋裏麵的兩具棺材也被打翻在地,小兒媳的屍體直接從棺材裏麵滾了出來。
此刻的魚塘裏麵,那顆腦袋還是隻露出一半在外麵,一動不動的看著前麵堂屋裏的燈光晃動,女人求救聲和痛苦的喊叫聲不停的傳來。
過了許久,魚塘裏麵這顆腦袋鬼魅陰森的咧嘴笑了笑,然後慢慢下潛消失。
而屋子裏麵的打鬥也停了下來,盡管陳忠發受傷了,但婆媳兩人依舊不是對手,屋子裏麵家神被徹底打爛,兩口棺材倒在地上,一口已經側翻出去,裏麵的屍體滾了出來。
兩盞長眠燈被打翻,地上一片狼藉,還有不少血跡。
陳忠發的母親被打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拽著兒媳的頭發,拖著朝外麵走去。
“阿發、阿發......”
盡管母親嘶啞的聲音在喊著,可走出去的陳忠發依舊一點回應也沒有,兒媳卻已經昏迷,嘴巴裏麵與鼻子裏麵全是鮮血,身上還有許多傷口,甚至小腿骨也斷裂了。
陳忠發很快就來到院壩裏麵,朝著之前季東和杜天然蹲守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後拖著媳婦繼續朝魚塘裏麵走去。
隨著一聲雞叫,兩道身影也漸漸消失在魚塘裏麵......
呱!
呱!
呱!
密集的鬼叫聲突然在陳忠發家附近叫起,把離得不遠的人家都吵醒。
“他家這是死人太多了嗎?怎麼這時候了還有鬼叫。”
被窩裏麵的女人踹了自家男人一腳,小聲說道:“不要亂說,趕緊睡覺吧,我聽見公雞叫了,應該是要天亮了。”
呱!
鬼叫聲漸漸出村了,而村子外麵的警車上,季東終於冷靜了下來,但身上還是有些發抖,車子也終於在一聲鬼叫下打著了火。
一聲鬼叫把剛冷靜下來的季東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掛擋驅車離開。
雖然路不好,但一點也不影響季東開車的速度,在路過一個大坑的時候,季東一點速度也沒有減。
砰!
杜天然被抖得跳了起來,腦袋直接撞在了頂棚上,疼的杜天然哎呀一聲,然後也慢悠悠的醒了過來。
“東叔,你開這麼快幹什麼?”
杜天然才說完,發現自己褲子還沒穿,而且一股濃濃的屎臭味彌漫的警車裏麵。
杜天然這才想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麼,兩忙閉上嘴巴,同時快速的把褲子穿好,在穿褲子的同時,身上的符紙掉了下去,杜天然連忙撿了起來,緊緊地捏在手心。
呱!
聲音越來越近了,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杜天然一隻手緊緊的抓著車窗上麵的把手,開口道:“不是說我們隻要不插手就沒事嗎?”
“東叔,你注意點路。”
此刻的季東已經大汗淋漓,不過前一刻還在車屁股後麵的鬼叫聲,下一刻就出現在了遠處的山上,然後越來越遠。
兩人懸著的心也漸漸地鬆了下來,但是車速依舊沒有降低。
等車子來到蛇場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起來,此刻路邊上的一家院壩裏麵已經有人在走動了,院壩外麵還是立著一杆引路帆。
這也是班車上的一個人,屍體還是他們跟著送上來的,於是季東再加了一把油門。
從院壩裏麵出來倒水的一個年輕人看到警車帶起的灰塵,罵罵咧咧的道:“這麼早,趕著去給人收屍啊。”
“你罵誰啊?”院壩裏麵一個中年男子問道。
年輕人再次看了一眼警車,道:“一輛警車,從格上那邊下來的,開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