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魏道青這麼一說,楚休對南開醫院的住院部愈發感興趣了。恰好此時剛才來過的那名女護士又來催促了,二人一合計索性一起出了辦公室往住院部去了。
魏道青走在前頭,楚休背著手不怎麼吭聲。一路上就這麼優哉遊哉地走在後麵,走了差不多五分鐘的時間就到了住院部樓下。
這是一棟單獨的大樓,位於整個醫院的東麵。大樓一共有五層,除了一層之外,其他四層都是住院的病房。
大門是透明玻璃,不過邊框卻用顯眼的朱紅色。兩側放著不倫不類的石頭老虎雕像,還掛著三盞大紅燈籠。大樓的四角房簷上,則雕刻著不少獸像。
“嘖嘖...還真是貔貅吐財風水局,看來這醫院受到過高人的指點啊!”
楚休站在大門口,砸吧了幾下嘴,自言自語道。
“啥?貔貅吐財?我隻聽說過貔貅可以招財,沒聽說過什麼吐財啊!”
走在前頭的魏道青似乎是聽見了楚休的話,回身問道。
“醫院可是會經常死人的地方,尤其是住院部這種地方,陰氣更重的多。在這種地方用紅色的門框,還掛著紅色的燈籠,這是打算慶祝死了人,還是準備招鬼叫魂啊?”
楚休眼皮輕抬,語氣淡然。
對於這些,魏道青卻沒有任何的意外,甚至可以說是極為的平靜。
“你說的這些,之前不單是我,便是連院裏的一些其他醫生護士也都注意到了。醫院裏掛燈籠本就不常見,還掛紅燈籠就更加的怪異了。可是醫院領導卻極為堅持,並且還說誰要是敢把燈籠拿下來就開除誰。左右隻是幾個紅燈籠,犯不上因為這個把工作給丟了。怎麼?和這幾個紅燈籠有關?”
楚休搖了搖頭,沒有接話,而是說了句:“先進去看看再說吧!”
見楚休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魏道青也不追問,繼續走在前頭進了住院部。
住院部一層是個接待大廳,入門第一眼就能看見正對著大門口的接待台。半圓形的接待台差不多有半人高,上麵除了寫著“導醫台”三個字外,還畫著一隻怪獸圖案。看圖案的色澤,應該是剛刻上去不久。
“神獸饕餮...嗬嗬...”
楚休掃了眼櫃台上的怪獸圖案,心中暗自嘀咕一句,隨後默不作聲地繼續跟在魏道青身後。
二人到住院部的時候,一樓導醫台附近沾滿了人,其中大部分是圍觀看熱鬧的,但也有不少身穿病號服的病人。
其中一個穿著病號服,麵色發白,眼眶發紅,坐在輪椅上的病人正衝著四周圍觀之人說著些什麼。看神情還頗為激動,當發現魏道青進來後,雙手轉動輪椅就衝了過來,直至距離魏道青僅有兩米遠的距離才停下。
“我在牆壁上見過你的畫像,魏道青,魏大主任,終於肯露麵了!”
病人指著走過來的魏道青,開口諷刺道。
“魏主任,病人他...”
導醫台的一名護士連忙繞出來,指著輪椅上的病人就要說些什麼,卻是被魏道青抬手給攔住了。
“我已經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此時魏道青早已換上一副嚴肅的神情,配上一身白大褂,以及魏大主任的名頭,倒也頗有幾分唬人的氣勢。
“蘇良子,十七號做的割包皮手術。”
魏道青剛一開口,四周圍觀之人紛紛跟著笑了起來。
被稱為蘇良子的病人麵色瞬間一紅,梗著脖子說道:“幹嘛,蠻健康的東西,別想歪了。”
蘇良子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四周的人哄笑的愈發厲害了。
“十八號上午,術後出現局部腫脹,使用消炎藥三盒。十八號下午,病情出現反複,伴隨部分膿水溢出...”
“停,魏道青,你什麼意思?病人的病情是個人隱私,你怎麼能隨意泄露?”
蘇良子直接打斷了魏道青的話,語氣也是極為的不善。
“我來醫院做個小手術,手術費沒幾個子兒,結果術後療養花了兩萬多,這不是明擺的坑人?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我就讓你們醫院裏多一個冤魂野鬼。”
蘇良子神色決絕,隱有一言不合就撞死當場的架勢。
楚休看似不經意地掃了眼名叫蘇良子的人,發現此人眉心灰氣縈繞,隱隱還帶著一絲死氣,不由得皺著眉頭暗道一句“貔貅吐財局,還真是厲害!”
隨後湊到魏道青身邊,小聲說道:“小心此人自殺,事情會鬧大的。”
魏道青詫異地回頭看了眼楚休,不明白對方為何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正當魏道青愣神之際,其他病人也跟著鬧了起來。
“對,沒錯!我是前幾天摔斷了胳膊,打個石膏的事情,結果病情反複,已經花了上萬塊了。”
“我也一樣,醫生檢查的時候和我說住上三兩天的就能出院了,結果這都快半個月下來了,每天錢就像流水一樣花出去,可病一直不見好。”
...
魏道青皺起了眉頭,即便蘇良子真的撞死當場,警察來了也隻能算個自殺。隻不過如此一來事情就鬧大了,對於醫院的名聲影響不好。
“蘇良子,身體是你自己的,如果你覺得可以停止用藥,或者不上手術台的話,我們醫院還是非常樂意尊重病人意見的。”
“咕嚕...”
眾人咽了下口水,然後原本嘈雜的住院部一層瞬間安靜了下來,魏道青的話讓他們覺得就像是吃了死孩子一樣惡心。
你不能說魏道青的話完全沒有道理,醫院治病救人都是需要病人或家屬簽字同意的,沒有同意書沒人會擅自給你用藥或者手術。而對於這些病人和家屬來說,生病治病,打針吃藥也是理所應當,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病人活受罪吧。
可如果一旦你這樣想了,又會落入魏道青的邏輯裏。無論你在醫院花了多少錢,全都是出於自願,沒人強迫你做任何事情。既然沒人強迫,又何來的賠償呢?
沉默,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喧鬧和謾罵。
“幾千塊就解決的事情,到了你們醫院要幾萬,黑心不黑心?”
“吃人血饅頭的狗醫院,天知道你們有沒有盡心醫治?”
“狗醫生,看著人模狗樣,成天想著吃人骨頭喝人血呢!”
...
“艸,魏道青,你TM這是逼我見血啊!好,老子就讓你見見東北漢子的血性。”
或許是被魏道青的話給刺激到了,本就積蓄了許久負麵情緒的蘇良子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憤怒,竟是轉動著輪椅直接撞向身邊的大廳石柱。
“咚...”
一道沉悶的撞擊聲響起,蘇良子的腦袋重重地撞在了石柱上,鮮血順著腦袋和石柱流了下來。身體從輪椅上跌落在地,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整個過程太過突然,竟是沒人來得及阻攔。
“啊...”
有人失聲尖叫,更多的是慌亂逃走,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楚休則是輕輕搖了搖頭,無奈地歎息一聲。
在蘇良子說出那番話的時候,楚休就已經發現了對方額頭上的死氣中透出一股子血紅,那是血光之災的征兆。
每個人的命是有定數的,天道不可違。楚休之前提醒過魏道青,已經算是泄了天機。可如果強行幹涉蘇良子“自殺”的話,這便屬於改變一個人的命理。因果循環之下,這份血光之災可就要落在楚休的身上。
趁著眾人慌亂之際,楚休又掃視了一眼眾人,發現此時一樓大廳裏的人額頭上的灰白之色更濃了一分,受血光之災的浸染,破財之氣也多了一分。一個人麵有破財之氣,或是時運不濟。可一群人都有破財之相,這就不能簡單地用“運氣”二字來解釋了。
魏道青徹底懵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話竟是讓一個人就這麼撞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楚休瞥了眼愣在當場的魏道青,又看了眼血泊裏的屍體,搖著頭暗自嘀咕。
“哎...看來這貔貅吐財局是非破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