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我用了十成力氣,掌心痛麻發顫。
前世我困在對蕭清辭的愛慕中,不斷放低自己的身份,任由他把我和崔蘭芝放在一起比較。
紮破多少次指尖繡成的鴛鴦荷包,被直接丟在一邊,
“我堂堂將軍,帶這種小女子物件還不叫人笑掉大牙!”
“再說這繡工粗糙!蘭芝秀的蘭花高雅精細甩你八條街!”
蕭清辭愛與屬下打成一片,我就隨他去市井酒樓與兵丁同席,卻被他攔門趕出,
“你不比蘭芝親和,來了隻會讓人拘謹!”
“巴巴跟來討人厭!”
大婚之後蕭清辭一走了之,為顧全他孝心,我主動搬進蕭家親自侍候公婆。
如此卑微入塵埃。
但在蕭清辭戰死沙場後,得到的隻有漫罵詆毀。
蕭母甚至雙眼猩紅瞪我怒目,
“我蕭家保下你不去和親!你卻克死我兒!”
“我好悔當初逼著清辭娶了你!”
尤其得知我難產注定一屍兩命後,產房內無一人侍候在側,他們全都忙著去給蕭清辭和崔蘭芝合葬陰婚。
身下熱血湧出滿屋的血腥劇痛裏,我哀嚎不斷。
門外隻個小丫頭不耐煩,
“鬼叫一樣煩死了!”
“明知自己沒人要討人嫌!還撐著一口氣不死!”
“害的我都沒法去送將軍和崔姑娘入祖墳!”
我爬出一路血跡,親手用剪刀戳穿自己的喉嚨。
死前耳邊是幼年時母後溫柔的笑言,
“我唯一的女兒,配的上世間所有美好。”
“小昭棠要長命百歲,一生無憂。”
是啊,我是唯一的嫡公主!
前世卻為了一個不愛我的人,蹉跎一生!
如今見我拿起公主威風掌摑蕭清辭,下人立刻跪成一片。
蕭清辭自己也楞了,但片刻後他歎氣輕輕搖頭,牽起我的掌心呼兩口氣。
“你若真喜歡做排場,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不過為跟我賭氣,何苦疼了自己。”
語氣無奈似哄不講理的孩子,下人們看蕭清辭“委曲求全”眼神讚歎他的“包容”。
隻有我被這溫柔呼氣,吹的滿心難言。
若蕭清辭從頭到尾無情屬意,我李昭棠並非死纏爛打之輩!
但偏偏每次我被逼至懸崖要放手,他又突然緩和!
母後病逝那年,我像是得了病常茫然無措痛哭,想要他陪在身邊。
但他為保下崔蘭芝的“初夜”寧願挨上五十軍棍,也要去青樓為她一擲千金撐腰,此後更是為了她的“清白”,日夜為她點天燈。
那是我第一次想要和他兩斷。
可及笄禮上,其他自小嫉妒我的貴女等著看我沒娘親插簪的笑話時,又是他跪了三天求已入佛門多年的皇祖母出山,給我戴上他打馬千裏尋歸隱名家做的無雙玉簪。
那天他穿著束腰鎧甲,豐神俊朗於萬千人麵前單膝跪在我跟前。
“公主歲歲年年長樂無憂!”
他輕扶慟哭的我,在我耳邊輕語,
“有我在,不會叫她們看你笑話。”
此刻手指輕握,他神色坦然沒有一絲褻瀆的雜念,輕蹙的眉頭似真的心疼我掌心的顫痛。
好看的眉眼讓我心裏一陣酸澀。
前世今生蕭清辭真的對我很好過。
隻是他不肯對我一直好,也不肯隻對我一人好。
“蕭將軍自重。”
就在我要抽回自己的手時,他卻先一步推開我。
重重跌坐在地,我看到街邊眼眶微紅的崔蘭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