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崇安不知是不是回想起昭兒瘦弱的身軀,決定親自去看昭兒取血。
可憐昭兒以為是他的父王想起了他,眼眸發亮地顫抖行禮。
“雲昭,你可知瑤貴妃是你的親姨母?今日取你心頭血救她與你的皇弟,你可願意?”
蕭崇安帶回昭兒不過是順手,他是想用昭兒逼我現身的。
如此一問,不過多此一舉,昭兒的命都在他一念之間。
昭兒蒼白的小臉,對他滿是沐孺之情。
“昭兒若是願意,可算為父皇分憂?”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沒有教會他恨,沒有教會他保護自己。
我撫摸著昭兒的臉頰,抵著他的額頭。
“昭兒不要,不要答應。”
我眼眶幹裂般生疼。
“那是自然。”
昭兒幾乎沒有片刻猶豫,便應下來。
蕭崇安看昭兒的眼神似乎多了一絲溫度。
太醫準備動手時,他竟出言吩咐。
“輕些,他年幼,怕疼。”
昭兒自己動手解開空蕩的裏衣,稚嫩的身軀上有道道傷痕。
那是在別院時,下人們心情不好,鞭笞他解氣留下的痕跡。
蕭崇安也看到了,他的眼睛眯了眯。
“蕭崇安,你看到了嗎,你知道昭兒吃了多少苦嗎,求你住手。”
我無力地嘶吼,想去奪太醫的刀。
蕭崇安似要開口阻止時,忽然門口傳來腳步。
捂著胸口的楚瑤進來了。
蕭崇安忙抬手攬過她。
“外麵風大,不過是取血的小事兒,你又何必過來。”
蕭崇安話音剛落,太醫的刀子就劃開了昭兒的皮膚。
昭兒死死咬著下唇,連眼淚都沒有流一滴,因為他痛習慣了。
楚瑤看到血液,驚呼一聲,險些要暈倒。
蕭崇安再顧不得其他,抱著楚瑤便朝鳳儀宮而去。
昭兒一連被取了七日血,整個人幾乎陷入昏迷。
我焦急地看著他魂魄幾乎不穩,隻能無措地在皇宮漂浮。
我來到鳳儀宮找蕭崇安,看到楚瑤安然地坐在銅鏡前梳妝。
“娘娘,今日這血還倒在院中桃花樹下嗎?這小畜生的血也不知會不會燒死陛下特意為您種的綠梅。”
楚瑤麵上滿是不在意。
“那就倒入恭桶好了。”
我心中好恨,楚瑤畢竟是我的親妹妹,昭兒也與她有血緣,她怎如此惡毒。
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在我孕期,將她接入宮中。
我再次回到東宮,為他包紮的太醫發現昭兒氣若遊絲,立馬命人去稟報蕭崇安。
我撲在昭兒身上,輕聲低喚,他的嘴唇已無半點血色。
蕭崇安不耐煩地過來時,昭兒正在呢喃。
“桂花糖糕,桂花糖糕。”
蕭崇安的臉更黑了幾分。
“堂堂太子竟然如此貪吃,不堪大用。”
蕭崇安忘了,最喜愛桂花糖糕的人是我,昭兒長這麼大從未嘗過桂花糖糕的味道。
我們在別院時,每每餓得睡不著,我就給他講桂花糖糕上的糖漬可以拉絲,桂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母後,我要給母後送桂花糖糕,我要,去別院找母親。”
昭兒閉著眼的低語,讓蕭崇安來了精神。
“命人準備桂花糖糕,立馬帶上太子去別院。”
哪怕太醫說太子不能奔波,恐怕性命不保,蕭崇安也未在意。
“看他臉色已無鮮血可用,如今找到楚音才是唯一救瑤兒的方法。”
果真,他的心中隻有楚瑤。
一路顛簸,昭兒幾乎隻剩半口氣。
不知是不是回到了他自小長大的地方,他竟多了一絲精神。
他捧著護了一路的桂花糖糕,來到東南角的地窖入口。
他輕輕放下桂花糖糕,跪在地上小臉貼在地窖的擋板上。
“母親,昭兒好想你,昭兒死了就能回到您懷抱裏了。”
原來我的孩兒一直都知道我已身故,隻是一味騙自己,似乎他不承認,我便真的還活在這世間。
我看著昭兒呼吸漸漸變弱,不由劇烈抖動,明明是魂魄卻痛苦地流出血淚。
蕭崇安絲毫沒有管昭兒,隻是盯著地窖入口,眼神狠戾,不知在想什麼。
我飄到蕭崇安身前,雙手掐住他的脖子。
“蕭崇安,你打開地窖啊,你不是在找我嗎?我腐臭的血肉已經化作枯骨,昭兒慘死,你向巫神許的誓言,該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