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愉嬪站在一邊，把薑嬛的狼狽盡收眼底，心裏痛快極了。

她就是要讓薑嬛記住，她才是錦華宮的主人！

薑嬛隻要在錦華宮一天，都要受她管教！

門外，小昭已經不叫好一會了。

掌嘴的嬤嬤彎腰查看後，走進門內。

“娘娘，那賤婢暈了。”

愉嬪聞言朝外看了一眼，見到流淌在地的血水，頓時滿眼嫌惡。

她擺擺手，吩咐道：“丟出去。”

薑嬛目眥欲裂，雙眼通紅。

她奮力的掙紮著，手掌因為用力被地磚劃破，在地上留下道道血痕。

可身上壓著的重量猶如兩座大山，讓她不能動彈分毫。

薑嬛從沒覺得這般無力過，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看著小昭受苦。

她忽然意識到，在這深宮裏，人命比草賤。

她和小昭在愉嬪眼中隻是可以隨意碾死的螞蟻。

而薑嬛越狼狽，愉嬪心情越好。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薑嬛，揚起一抹傲慢的笑容。

“好好想想，你究竟該怎麼做。”

話落，愉嬪揚手，讓人把薑嬛放了。

得到自由後，薑嬛第一時間往殿外跑去，連臉上綁的繩子都顧不上解。

她跑的很快，一陣一陣的風混著眼淚刮在臉上。

就像一把刀，把她也片成了幾瓣。

小昭被丟在路邊，一動不動。

薑嬛身形搖晃，踉蹌的撲了過去。

她眼眶發紅，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來去試探小昭的鼻息。

一秒，兩秒......

感受到微弱的氣流，薑嬛猛地喘了口氣。

小昭還活著！還活著！

隻要人沒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無人幫忙，薑嬛隻能自己小心翼翼的扶起小昭，一步步地攙著人離開。

回到西偏殿之後，薑嬛把小昭放在床上，找到偷藏的膏藥。

來到這個世界三個月，是小昭一直陪在她身邊。

她被後宮人欺負的時候，小昭始終擋在她身前，不管不顧的護著她。

這次也是一樣。

這丫頭怎麼這麼傻。

薑嬛的眼中淚水蓄積，她小心地為小昭處理著臉上的傷口。

小昭嘴角破裂，麵頰高高腫起，紅紫一片，夾雜著破裂的血絲，看著分外恐怖。

薑嬛拿著木片，小心替小昭上藥，觸目驚心的傷口讓她一顫。

許是沒收住力道，碰疼了傷口，小昭猛地蹙眉瑟縮一陣。

薑嬛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收縮，幾乎沁出血來。

愉嬪隻憑一句話，就能隨意的處置小昭。

而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常在，沒有任何權勢，也不得皇上喜歡。

薑嬛真的無意和那些妃子爭寵，她隻想做個躺平的鹹魚。

可是現實的發展，從來不憑她的意識左右。

因為給皇上侍寢一事，愉嬪已經記恨上她，如果她再這麼不爭不搶的躺平下去，最終隻會害死身邊的人。

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如洪水泄閘，一發不可收拾。

薑嬛抬手想去擦，卻怎麼擦也止不住。

她為自己的無能哭泣。

若不是跟了她這個主子，小昭或許不會受這份苦。

小昭迷蒙間，聽到哭泣聲，費力地睜開雙眼。

“小主......”小昭聲音嘶啞，口齒含糊，帶著濃厚的自責，“奴婢......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小昭一張口，嘴角便有血水滲出。

“別說話。”

薑嬛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事。

“你好好休息，不要想那麼多，一切有我在。”

小昭遭了大罪，這會兒也是強撐著，在薑嬛的安撫下，又再次昏睡過去。

薑嬛沒有離開，坐在床邊沉思。

這錦華宮她是一天都不想待了，可是如果想要搬出宮，隻能看皇上的臉色。

而擺脫愉嬪也需要皇上的臉色。

她人單勢薄，現在隻能暫時隱忍，尋找機會。

她知道愉嬪的目的，無非是想讓她做吃食，用來討好皇上。

既然如此，那她就成全愉嬪。

想通後，薑嬛前往正殿，被宮女帶到愉嬪麵前。

“妾，拜見愉嬪娘娘。”薑嬛恭敬的屈膝行禮。

如今小昭受了傷，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緩過來，她必須要穩住愉嬪。

不能讓愉嬪再找她們的麻煩了。

愉嬪沒有開口，她捧著個茶盞慢條斯理的喝著，直到把一杯茶水吃完，才慢悠悠開口。

“起來吧。”

薑嬛雙腿酸痛，身上衣衫被汗水浸濕，鬢發濕漉漉的黏在臉上。

但她沒動。

“妾犯了錯，妾不敢起。”

愉嬪笑容驟增，故意詢問：“說說看，你做錯了什麼。”

“娘娘讓妾做吃食，是抬舉妾，之前......“薑嬛聲音哽咽，“之前是妾不知好歹了，妾自願幫娘娘做吃食，求娘娘能夠原諒妾。”

“往後娘娘和皇上若有需要，妾隨叫隨到。”

淚水低落，混合著她額上的汗水，在地上砸出片片水漬。

薑嬛把自己的姿態放的極低，她是來賣慘的，隻有她越狼狽，愉嬪才會越痛快。

果然，愉嬪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這最後一句話說的甚得她心。

皇上喜歡薑嬛的手藝，要能學來了自然最好。

要是學不會，那就將薑嬛圈在錦華宮做個廚娘，效果也一樣。

她是這錦華宮的主人，薑嬛在她宮中不過是一條狗。

狗不聽話的時候，就該教訓。

這不，長記性了。

“算你識相。”

愉嬪心中滿意，隻要薑嬛肯乖乖聽話，她也不是容不下薑嬛。

畢竟這可是她爭寵的利器。

“你既已認識到了錯誤，那我便再給你一次機會。”

薑嬛卻沉默著，還是沒有立即動身。

之前小昭說西側殿已經沒有食材了，並不是欺騙。

薑嬛不相信愉嬪會不清楚。

現在愉嬪要她做吃食，她不能再給愉嬪懲罰她的借口。

薑嬛抿了抿唇，裝出一副極為難堪的樣子，掙紮著開口。

“不敢欺瞞娘娘，妾身份低賤，西偏殿平時用的食材，都是宮中貓貓狗狗吃剩下的，娘娘金尊玉貴，妾實在不敢用這些來給娘娘做吃食。”

在薑嬛心裏那都是頂好的食材，但她隻有這麼說才能讓愉嬪開心。

她越把自己和貓狗放在一起，越能彰顯愉嬪的尊貴。

“哈哈哈哈。”

愉嬪沒想到薑嬛這麼說，笑的頭上步搖直顫，好一會才停下。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上不了台麵。

她擦擦眼角笑出的淚水，心中舒爽。

“你隻管做便是，需要什麼，本宮自會讓翠英為你準備。”

薑嬛鬆了口氣，她知道眼前這關算是過了。

如果想要讓愉嬪離不開她的幫助，那她就要展現無人能替代的價值。

想了想，薑嬛打算做炭火炙肉，她找翠英要了食材。

這道菜當然不是隨便想的。

烤肉需要掌握火候，甚至要現吃現烤才有滋味，這是愉嬪短期內學不會的。

聽到薑嬛要的東西，愉嬪臉色稍沉。

“本宮還是頭一次聽說做吃食需要用炭火和網盤，莊常在你莫不是拿本宮取樂的吧？”

“妾不敢。”薑嬛連忙一躬身，乖巧解釋，“還請娘娘稍安勿躁，若妾若做不出娘娘滿意的吃食，妾自願受罰。”

愉嬪睨了薑嬛一眼，諒她不敢愚弄自己。

不多時，翠英就取來了薑嬛需要的食材和工具。

薑嬛來到廚房忙碌起來，她把肉切片，用特製的醬料醃製，然後將蔬菜洗淨擺好，又調製了幾樣配肉的蘸料。

隻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之前那種做飯時的喜悅。

美食被用來當作爭寵的工具，也就失了原味。

她這條鹹魚，現在就像火上的烤肉。

被後宮這把妒火，前後左右狠狠炙烤了一遍。

一切準備工作做好，薑嬛點了炭火，架上網盤，開始烤肉。

她的刀工很好，肉被切的很薄，放在網盤上，幾個呼吸的功夫一片肉就已經烤好。

薑嬛把烤出來的第一片肉夾到碗裏，呈給愉嬪。

“娘娘，請嘗。”

愉嬪之前聞到香味的時候，就已經心癢難耐，此刻接過碗後，一口吃下，肉片的汁水在口中炸開，外焦裏嫩，美味十足。

愉嬪的睫毛難以抑製地顫了顫，她從未吃過如此美味！

第二片肉已經烤好，愉嬪慢條斯理的吃著，任由油花在唇紋裏滲開。

薑嬛又烤了一片肉，拿起生菜，把肉包好，遞向愉嬪。

“若是裹上嫩菜葉，滋味更妙，娘娘也試試。”

“還有這些蘸料，每一種都有不同的風味。”薑嬛指著存放蘸料的瓷碗，耐心介紹著，“有蒜蓉醬、有孜然辣椒粉、有......”。